唐宫魁伶(82)
抬步辇的内监赶紧遵命,小心地将赵丽妃放下。
司桃搀扶着赵丽妃从步辇上缓缓走下来,赵丽妃站定后,这才缓缓对地下跪着的几十号人道:“平身罢。”
公孙辰鱼也早已在原地跪下,此刻听到叫起身,便起了身。
司桃扶着赵丽妃在庭院中看了看,赵丽妃问一旁的姑娘,那姑娘正是梁芷,“此刻人都出来了么?”
梁芷柔声道:“回赵夫人,此刻大家都在房内用膳,是否要奴去叫大家都出来觐见?”
赵丽妃笑道:“好孩子,不必了。你只用告诉本宫,昨夜去南薰殿献舞的曹野那姬住哪个屋就行了。”
梁芷笑着道:“赵夫人请随奴来。”梁芷带着人径直往公孙辰鱼这边走来。因见公孙辰鱼也在屋外,便笑着道:“辰鱼,你在这里就好了。赵夫人说想见见曹野那姬,她人呢?此刻可在屋里?”
公孙辰鱼忙迎了上去,再次跪下请安,“辰鱼见过赵夫人。愿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丽妃见公孙辰鱼生得标致,加之嘴甜,便笑道:“不必拘礼。你起来罢。”
公孙辰鱼还想再为曹野那姬拖延一点时间,便笑着问:“辰鱼斗胆,敢问赵夫人大驾光临北苑,不知所谓何事?辰鱼愿为夫人分忧。”
司桃听了,白了公孙辰鱼一眼,心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狐媚子?这么会阿谀奉承。
赵丽妃笑道:“好孩子。本宫素来爱惜人才,听闻北苑来了一批好苗子,便特来瞧一瞧。本宫听说有个叫曹野那姬的,她住在哪个屋,你带本宫瞧瞧去。”
公孙辰鱼忙道:“这可巧了。赵夫人,辰鱼和曹野那姬正好同住一屋。她这会儿已经起床了,正在用早膳。奴去唤她出来觐见夫人,可好?”
赵丽妃摆摆手,道:“不必了。你带本宫进去略坐坐。本宫累了,进去喝杯茶,歇歇脚。”
公孙辰鱼听到司桃的腹语,知道她担心自己抢了她在赵丽妃面前的风头,便特意走上前来,搀扶着赵丽妃,“是,赵夫人,您请这边走。”
司桃更是气极了,转到另一旁搀扶着赵丽妃,一起往公孙辰鱼的房间走去。
梁芷知道房内并不十分宽敞,便止了步,看着她们进去后,自己仍去庭院中间练舞。
进门前,公孙辰鱼特意喊了一声:“曹野那姬,赵夫人瞧你来了。你快开门。”
曹野那姬快速整理好衣带,应了一声:“来了。”随即打开了门,把赵丽妃等人让了进去。又跪下请安:“给赵夫人请安。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夫人恕罪。”
赵丽妃在屋内的榻上坐下,公孙辰鱼赶紧献茶,“赵夫人请用茶。”
赵丽妃打量着曹野那姬的上上下下,带着一丝好奇心,徐徐发话道:“抬起头来。”
曹野那姬依言抬了头,眼睛虚视前方。
赵丽妃见她生得深目高鼻,眉似笼烟,眼珠又大又黑,身材窈窕,果然生得美艳动人。因问:“听闻圣上昨儿个召你侍寝,你为何抗旨不遵?”
曹野那姬吓得垂了双目,分辨道:“赵夫人明鉴,奴来月事了,实在不能陪伴圣驾。”
赵丽妃嘴角往上略微一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哦?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不是因为你不想伺候圣上么?好孩子,你别怕,本宫和你是一伙的,本宫只会帮着你,不会和圣上说的。”
曹野那姬心里也正犹豫不定,一方面不想这么快做圣上的女人,一方面又担心抗旨会连累家人,此时也拿不准赵丽妃的虚实,只得虚与委蛇道:“回夫人,承蒙圣上不弃,这是奴的福分,奴万万不敢生其他非分之想。”
赵丽妃又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伺候圣上了?”
公孙辰鱼听到赵丽妃在心内道:你若不愿意还好,本宫就让你多活些日子。
曹野那姬闻言,身体微微一怔,在心里想:赵夫人她这是希望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呢?又看向公孙辰鱼,只见她轻微地摇了摇头,便知道她是暗示自己说不愿意,便得到了主意似的,脱口而出:“若是没有圣上的旨意,奴其实更愿意好好跳舞,望赵夫人成全。”
赵丽妃似有喜色,“好,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你起来罢。”
司桃却插嘴道:“你胡说。方才她朝你使眼色,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谎糊弄我们赵夫人?”
曹野那姬本来都已经站起身了,听见司桃突然质问,吓得又跪了下去,辩解道:“奴说得都是实话。望赵夫人明察。”
司桃冷笑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洗刷冤屈,你可愿意一试?”
赵丽妃看向司桃,司桃凑到赵丽妃耳边,如此如此地说了一番,赵丽妃面露迟疑之色,心道:若她说得是真的,那么她来月信之事应当是假的,只要证实她来没来月信,就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捣鬼了。
公孙辰鱼一听,心想:糟了。这下自己把曹野那姬害了。怎么办?怎么办?
赵丽妃一点头,这司桃就要冲过来动手。“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公孙辰鱼忙走过来,跪下道:“赵夫人有所不知。昨儿个晚上,张公公来宣圣上口谕之时,曹野那姬确实以来月信了为由拖延时日。她为此担忧了一个晚上,不曾睡着。不曾想,今天早晨,她月信果真来了,天可怜见,这样她便没有抗旨不遵。奴不敢说谎,请夫人明鉴。”
司桃不信,鼓着两只眼睛,面上一股寒意,“你蒙三岁小孩呢?这么可笑的理由拿出来搪塞我们赵夫人?我看你也是活得腻烦了罢?一起拿下,关到永巷去,好好审讯审讯,或者就能说实话了。”
曹野那姬楚楚可怜道:“奴不敢。”司桃冲过来,曹野那姬猛烈往后一退,司桃抓着曹野那姬的左手,看着食指上一道新鲜的伤口,冷笑一声,“编,继续编!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赵丽妃分明也注意到了曹野那姬手指上的刀口,脸色微微一变,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要惩治她。赵丽妃制止道:“司桃,你不要吓她们。本宫相信你们,快起来罢。”又道:“咱们回罢。”司桃扶了赵丽妃,往外走。
司桃小声对赵丽妃耳语:“夫人,就这么放过她们了么?”
赵丽妃笑而不语,用眼神示意司桃闭嘴。
赵丽妃仍坐了车辇回去,路上,司桃又问:“夫人,咱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打压一下她的气焰呢?”
“你跟了本宫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借刀杀人这一招?杀鸡焉用牛刀?”
“夫人,您的意思是把这个消息放给张公公?”
“总算开窍了。”
“张公公要是知道曹野那姬骗了他,定会好好收拾她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罢。”
公孙辰鱼想到赵夫人可能会加害曹野那姬,心急如焚,两人还在屋里商量对策。
“曹野那姬,你听我说,赵夫人出去后,她可能会把你抗旨不遵,故意欺瞒的事情禀报圣上,也有可能告诉张公公,但不论是哪一个,都够你受的了。”
“我该怎么办?辰鱼,你一定要帮帮我。”
“为今之计,你只能投靠武夫人,她和赵夫人是冤家对头,咱们要主动要武夫人投诚。”
“昨日圣上要宠幸我的消息,想必武夫人此刻已经知晓了。她恨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帮我?”
“所以,你得把这件事推到赵夫人身上,你就说是赵夫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为的就是复宠。你还听说,赵夫人要杀你灭口,嫁祸给武夫人。这样武夫人为了保证自己的清白,就会力保你的性命。”
“这样可以么?”
“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赶快去。我帮你打掩护。”
曹野那姬找到了武惠妃的寝殿,武惠妃宣她进去,她一头跪倒在武惠妃的面前,“给武夫人请安。奴有要事禀报,请武夫人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