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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魁伶(85)

作者: 木云木夕 阅读记录

邱长卿会意,净手毕,又用巾帕擦干。这才气定神闲转过身,唇角略微一勾,露出一个招牌似的的微笑,往自己床上一躺,对内监道:“公公,放心,我哪也不去。”

公公知道邱长卿是首席乐师中名气最大的,也早打听到他是长安首富的嫡子,不敢招惹他,便陪着笑道:“乐师有所不知,咱家也是奉命行事。按说宫内除了内监,外男是不能住进来的。只是圣上爱才,广招天下英才入宫,不过,这宫规也就查得更严了,随时会抽查。郎君早些歇着罢。咱家先告退了。”

邱长卿“嗯”了一声,不做理会。

司空非陪着笑,送了送,“公公慢走。”司空非关上门,转身回来,跳到邱长卿的床上坐着,邱长卿见他的生猛架势,生怕他踩到自己,忙往里边让了让,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翻过身去,“别烦我。”

司空非知道他刚才是去北苑见他的心上人去了,心里好奇得很,涎着脸,推了推他的脚,“你见着你心上人了么?你和她说了什么?有没有那个?”说着噘着嘴做了一个亲亲的动作,正兀自撒欢呢,玩性不改。

邱长卿此刻却心里愁闷得很,忍不住长吁短叹,见司空非又如此胡闹,不由得心下烧了一把火,踢了他一脚,“嘭”的一声,空气中有物体掉落的震动,随后传来闷闷的“哎哟”声,是司空非发出的。司空非难以理解邱长卿为何突然性情大变,看着他还伸长着的左腿,以及背对着自己的身体,稀里糊涂受伤的司空非,颇有些哀怨道:“长卿,你干嘛打我?”

半晌,邱长卿才有些过意不去道:“谁叫你吵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抱歉。”说着翻转身来,坐起身,关切地看着地上的司空非,伸手去拉起他,“你没事罢?”

司空非面上仍是可怜巴巴的,却也没有拒绝邱长卿伸过来的手,拽着他的手,直接又爬上了床。

邱长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呀你,怎么总是这样闹人?”

司空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的疑惑终究是要解开的,又问:“你还没说,你刚才是否见着她了?你们两个和好了吗?”

“这跟你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和我是兄弟,兄弟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自从昨夜你俩闹不愉快后,你就一直冷着个脸子,好像谁欠了十两银子没还似的?你白天也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她。好长卿,你就告诉我,你们到底和好了没有嘛?”

邱长卿又踢了一下司空非,白了他一眼,“谁他娘的会为了十两银子这个德性呀?就是一万两银子,我也不在乎。”

司空非伏低做小道:“是,是,是。我差点忘了你是长安首富的嫡子,最不差的就是钱。好了,你就赶紧说正事罢。”

邱长卿叹口气,垂了双眼,轻飘飘地道:“我和她完了。以后各走各的,谁也不认识谁。”

“为什么呀?你俩不是挺般配的吗?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有女子能真心拒绝你这样的男子?要财有财,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我若是个女子,肯定像蒲苇一般坚韧不拔地缠着你,恋着你。”

邱长卿不觉嗤笑一声,抿了抿嘴唇,“你倒是想得甚美!我还看不上你呢!”不觉又叹口气,“说起来我和她朝夕相处也几个月了,我以为她知道我的心思,可每每我要接近她的时候,她都像嫌弃臭狗屎一样地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有时候在想,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才让她对我如此冷淡?她要是嫌弃我也就罢了,但我知道她并非这样的人。她要的是我安心当她的朋友,而非对她有男女之情的男子,她对我似乎全无男女之间的情谊。”

“你以后就不要再喜欢她了。换个人喜欢,刺激刺激她,也许她就能紧张你了。”

“你出的什么瞎主意?我怎么能这么肤浅呢?”

“这怎么能是瞎主意呢?你试试,你会感激我的。相信我。”

夜渐渐深了,灯影幢幢,屋子里传出司空非均匀的呼吸声。邱长卿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像是着火了一般,熊熊烈火烤得他心焦,他对她的感情就像是这把骤然而起的火,很炽烈,却不能触碰。他想了一夜,决心做回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表露出对她的心意。

公孙辰鱼还在为曹野那姬和自己未知的命运感到惊恐不安,间或想起自己对邱长卿的决绝,似乎有些过分了,可她的确不喜欢他,又怎能放任事态继续往错误的方向发展,而不快刀斩乱麻呢?她期望选魁伶的事情能尽快有一个结果,希望自己能安全地待到出宫之日,她睁大的两只水盈盈的眼睛终于有些倦意了,渐渐地阖上了。

第70章

天亮,天黑,北苑的姑娘们受了几日王姑姑的训导,已经开始习得宫中礼仪和规矩。

曹野那姬的月事也已经结束。她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刻终于来了。

张公公早就派小宫女盯着曹野那姬的月事,小宫女瞧见曹野那姬新换下来的月布已经干净了,早已偷偷报给张公公知晓。

张公公一心想在圣上面前立功劳,趁便禀报圣上:“大家,前几日那曹野那姬身上不方便,未能伺候大家,如今身上已经爽利了,大家可要一见?”

圣上今日忧心国事,未得工夫享乐,心里倒是一直记着曹野那姬,此刻下了朝,见提及,便略点头,“你去安排罢。不要声张。”

张公公麻溜安排人抬了一副车辇,并几个内监宫女径往北苑而来。

北苑内,公孙辰鱼正在喝茶,曹野那姬坐在一旁,一脸忧愁。

公孙辰鱼招呼曹野那姬喝茶,“你也喝点嘛,天气越发炎热了,这会儿才凉爽些,你喝杯茶,去去暑气。”

曹野那姬拿起几案上的茶杯,看着颜色橙黄的茶汤,欲喝不喝的模样,“辰鱼,我身子干净了。我担心圣上又想起我来,要召我侍寝,那可怎么办呢?”

“一时半会儿,圣上倒未必就能立即想到你,不过张公公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必定会在圣上跟前撺掇。哎,眼下可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可想了。”

“哎。可不是。张公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他是个趋炎附势之辈,他是指望不上了。我只求今日张公公不要出现在北苑才好。阿弥陀佛。”

公孙辰鱼忍不住笑道:“哟,平日里不烧香,临时抱起佛脚来了,也不知道佛听不听你的愿望?”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张公公的声音:“两位娘子,请开开门。咱家有事情要说。”

曹野那姬低声惊呼,“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公孙辰鱼抓着曹野那姬的两只手臂,低声道:“镇定点。先听他怎么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咱们见机行事。去,你去开门。”

曹野那姬这才勉强镇定了神色,打开了门。对张公公展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见礼道:“张公公万安。”

张公公笑得一脸谄媚,往里走来,后面跟着几个内监宫女,公孙辰鱼赶紧站出来见礼道:“张公公万安。”

张公公喜形于色,“曹野那姬,速速准备,今夜侍寝。”见曹野那姬不作声,似乎还在为上回搜她身的事情不开心,又道:“上回的事,是咱家冒犯了娘子你,可咱家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啊。还请小娘子不要计较,收拾收拾,随咱家一同走罢。”

说着便要转身出去,曹野那姬往前走了一步,怯生生地问:“奴就这么去么?”

张公公又回头笑道:“好娘子,你就这么来就行了,一会儿有专人伺候你沐浴梳洗。”

公孙辰鱼见着眼前的情势,曹野那姬是非去不可了,于是拉着她的手,轻笑道:“恭喜你,要做贵人了。去罢。”

曹野那姬抓着公孙辰鱼的手,舍不得放,眼神里尽是犹疑不安,却又张不开嘴说不去,张公公再三催促,这才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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