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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嫁(38)+番外

短短一句,饱蘸无数热血。

同时,曲江城内的夏日眨眼已经过了一半。几日大雨,几日暴晒,到了眼下又是几日半晴不晴、半阴不阴的阴阳天。东街巷口的瞎子半仙成天装神弄鬼糊弄来往路人:「龙王爷昨夜三更托梦於我,午後三刻,暴雨如注。这位客官,听小老儿一言吧,买我一把油纸伞,保你一路风雨无阻,出入平安。」

午时过後,晴光尽敛,黑云压城。暗沈沈的云朵将一个曲江城罩得严严实实,却滴雨未下。到了傍晚,反而又是日出云走,霞光漫天。如是三日,东街再不见半仙的身影。

「哟,这不是我的好弟弟吗?难得天阴遮阳,出来走走也好。」乌压压的云头把平如明镜的湖面映照成一池如墨的黑潭。离姬穿著一身金红色的纱裙,款款从水中来。浪花翻腾,隐隐可见那飞溅的水珠并非透亮,而是如此刻的天空般,泛著几分浑浊。

鱼妖的脸上带著不变的娇豔媚态,笑容可掬,眼中却不怀好意:「怎麽不见道长呀?奴家还没好好同他说过话呢。「

「姐姐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愚弟?」无视她的幸灾乐祸,韩觇负手而立,专注看脚下混沌的湖水。

「呵呵……」娇笑著,离姬足尖一点,扭身飘然上岸,站到了韩觇身侧,「三日之前,寅时二刻,他从西门出城,方向正北。前日夜半,到盈水城。停留了一个时辰,又往东疾行。昨日正午,出营州地界,又向北。看来不是赶去钰城驰援,而是要进京。哼,宫里的天子尚且自身难保,他去那儿有什麽用?」

眼前的女子当年可谓营州一方妖主,栖身霖湖,假作柔弱,每每总在月圆之夜现身诱引路人。而後拖入湖中,说是郎情妾意共享逍遥,实则吸骨敲髓,榨尽阳精。不出十日,路人必然力竭而亡。尸身浮出水面,无不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凡人见之,莫不大骇。霖湖中又水鬼之说不胫而走。也正因此,湖边少有人来,辜负了一派秀丽风光。

盘踞多年,她的眼线早已经由各路水系遍布每个角落,曲江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离姬的眼。

「据说,金云子出关了。朝中急邀各派掌教进京。」韩觇淡淡说道。奉天朝气数已尽,摆再大的道场也无力回天。听说,对於天子的盛情,各家都是敷衍了事。人走茶凉,莫说凡夫俗子太市侩,真正大祸临头,超凡脱俗的化外人一样免不了庸俗。

「哼,就算金云子来了又能怎样?我们费尽心力摆下血阵,岂是几个杂毛道士说破就能破的?只怕眼下,他连真正的血阵在何处都还摸不著头脑。」离姬得意地嗤笑,「再者说,血阵严密,外人难以看破其中机关。稍有不慎,不说破阵无望,这曲江全城都得陪著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到时候,看那面慈心善的帝星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她拍著手纵情大笑,回头见韩觇依旧看著湖水无动於衷,不由俏脸一沈。双眼一轮,却又再度眉开眼笑。踏前一步,挨到韩觇身边,离姬笑得甜美,眼角处刻意用胭脂点出几许豔红,衬得额上的花钿分外妖娆:「出城时,他带走了所有东西,看来是不会回来了。呵呵……韩公子,你夜夜同他共饮,如今可是舍不得了?也不知那道长失了你的陪伴,独自一人孤身在外,旅途之中可觉寂寞?切莫被狐狸蛇蝎那些不入流的东西迷了去,那就真是可惜了。」

不著痕迹後退一步,韩觇冷著脸同她拉开距离:「只要未遇上姐姐,那就是大吉大利。」

不愿同她逞口舌之快,韩觇扭头一心一意观察著霖湖湖水。天色阴沈,水汽氤氲。湖面上雾气徘徊。若是低头细看便会发觉,微微荡漾的的湖水中正有无数细长的黑线在扭曲摇摆著。它们浸没在水中,宛如无数幼细的小蛇,姿态妖异而恐怖。放眼望去,无穷无尽的黑线几乎把整个湖面布满。

这就是怨气。只存在於传闻中的血阵犹如一只庞大的魔兽,正无声地吐纳著饱含怨气的黑烟。从血阵中散发出的冲天怨气不断涌出,充斥於霖湖上方,伴随著恶臭的腥味,闻之令人作呕。

「祭品越来越多,湖水掩盖不住了。」韩觇眉头紧锁。

离姬嗤之以鼻:「早晚都要如此。」

见韩觇从袖中抽出竹箫起唇欲奏。她又是一声冷笑:「木道士走了,你何必再费心掩饰?」

「他是紫阳真君转世,金云子最得意的门生。幽明剑出鞘,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难道你不知道吗?」手指慢条斯理地按上箫孔,呜咽的箫声顷刻间回荡在霖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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