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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嫁(61)+番外

「道、道、道……」它吓得说不出话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惊惧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现的道人,「妈呀……」

尖叫一声,狸猫二话不说,扭著滚圆的身子夺路要跑,手里还不忘攥紧那吃剩的半块米糕。

可惜道者一伸手,就轻而易举把它拽了回来:「橱里还有一碗,不够可以再拿。」

拍拍它衣襟上的灰尘,道者把灶台上的大碗塞回它手里,而後不声不响地走了。

山楂不可置信地捧著碗,咬著手指头,抬头看看纱橱里,果然还有一只大碗,新作的糕点带著米香,在夜色里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这道士……背影好像有点弯了。半信半疑地看向突如其来出现,又突如其来离去的道者,山楂心想。

过一会儿,傅长亭却又来了。看著连连後退,眼看就要卡进灶台里出不来的狸猫,道者没有多话,弯腰在它身边放下一套干净衣服。

几年不见,它显然过得不好,身上还穿著从前那套衣服,脏兮兮的,几如褴褛。

这些天来,他总是让老掌柜夫妻替他做一些白米糕,日落後放进纱橱里。狸猫喜欢吃这个,傅长亭记得。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他放了一面小铜镜,还有几个闪闪发亮的银稞。没过几日,他就发现,厨房里的米糕总在夜晚被一扫而空。而树下的东西始终分毫未动。

「你……」狸猫转著眼睛,拼命啃自己的手指头,直到见他走到门外,回身替它关上门,才怯怯出声,「你……能不能帮我找杏仁?」

傅长亭摇摇头,心中又是一阵苦涩。那鬼把它们托付给了他,而他似乎又辜负了他的期望。

狸猫很失望:「它说它去找主人,然後就再也没有回来。院子里火太大,它不让我靠近……我在店里一直等一直等……後来,大火把主人的卧房也烧了……你说,它是不是……」

拙於言辞的道者被它晶亮的眼神钉在了原地,望著狸猫黑乎乎的脸,一时竟硬不下心肠告诉它,雷火之内,寸草不留:「我帮你找。」

山楂就笑了,生性天真的狸猫被它的主人保护得太好,分辨不清人世间的谎言与真实:「那你能不能再帮我找找主人?」

「……」

它看不见道者抿紧的双唇,径自兴致勃勃地扭过腰,手臂吃力得绕过肥大的肚子,气喘吁吁地从背後扯过一个包裹:「他还有东西在我这儿呢。大火烧进卧房的时候,我从柜子里抢出来的。」

包裹扎得太紧,两手反到背後,解到满脸通红也解不开那个死结。狸猫喘著粗气,又把包裹转到背後,两只爪子勾在胸前摸索了半天,依然无功。最後只能望向傅长亭:「从前能解下来的,这两天吃得太多……」

经年背在身上,包袱皮已经黑得看不清本来颜色。傅长亭把它从狸猫身上解下後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件韩觇穿过的外袍,衣角上用同色的丝线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知了。知了只能活一个夏天,而他果真没有等来初秋……

狸猫惊讶地看著道者倏然变红的眼圈。

外袍之下才是一个真正的包袱,打开後,里面是又一层包袱皮。层层打开,至到第三重,才见到一张油纸,用油纸密密包起的是一件道袍,洁白的底色,镶著苍蓝色的滚边,如雪的衣摆上流云锦绣。铺开道袍,里面落出一截指骨。不是韩觇的,是他从货架中找到,而後塞进他手里的。道袍也是他给的。

他如此小心地珍藏著傅长亭交给他的东西。如此小心……

站起身,傅长亭猛然发足狂奔,一路逃回自己的房中。长袖翻飞,将房门重重关起。屋外的风雪进不来,「呜呜」绕在门前打转,一声尖过一声,听在耳中仿若哭泣。

背贴著门板,傅长亭紧闭双目,缓缓滑落在地。

韩觇……

新魏朝永丰元年冬,终南掌教傅长亭自营州回转终南,下令彻查香炉失窃及天机子偷习禁术两桩旧案。

永丰二年,重修《终南录》,香炉失窃案系天机子所为,与其师弟韩觇无关。韩觇下山後,潜心修道,亦与秘笈失窃无关。韩觇隐瞒天机子盗宝之举,误杀同门,虽有罪责,然罪不至死。韩觇以命相抵,足以赎过。

尾声

转眼到了永丰二年春,四海来朝,九州归一,万民始定。国之上下,君至明而官至清,初显太平盛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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