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渡江湖·江中梅雪(15)

作者: 沉衍 阅读记录

他起身往外走,见到正要进来的墨锵锵。墨锵锵见他走出来,又惊又喜,跑过去就搂住他:“你可是舒服啊,一睡就两天。”

则袖连忙把她扒拉开,问:“这哪啊?”

“这是黄泉谷下的妙春堂啊,不然能叫你好那么快的地方能是哪。”墨锵锵揣起胳膊。

“是清牧师父把你救回来的。”墨锵锵看向走过来的清牧师父。

清牧师父双手合十一礼,笑道:“哪里,救死扶伤本就是妙春堂第一旨。”

“多谢清牧师父。”则袖拱手一礼。

“你还是多谢谢墨姑娘吧,这两天她可是最急照顾你最多的那个呢。”清牧师父笑着说。

则袖看了一眼墨锵锵,叹口气,不情愿的道了声谢,就转身进屋了。

“其实啊,救你回来的是舒雨女,只是舒雨女去找钓月僧了,这会儿妙春堂只有清牧师父。”

“啊”则袖扭过头,看了墨锵锵一眼,又看向走进屋来的清牧师父。

“还是回塌上歇息吧。”清牧师父担忧的看了他的伤口一眼,又抬眼看向他。

则袖笑笑,说:“多谢师父,不打紧的。”

他与清牧师父坐下后,墨锵锵给舀出茶水,则袖才开口问:“在客栈听人说浦玉先生大哥和白匙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啊?”

清牧师父深吐了口气:“彼阎洞在归往河畔修建据点,叫老百姓做苦力,想必是浦玉先生看不惯吧。”

“后来应该是得到了大哥的帮助吧。”说话的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一女道士,目带暗火,眉间落锁,如同是谁都欠她债一样,手里是断命拂尘,身穿黑纹白底的道服,这就是舒雨女了。当年一入红尘情缠人,再也入不了道,后来怀了孕被赶下山门,结果跑了男人,丢了孩子,来到妙春堂后,一边跟着柳莫笑学救死扶伤,扶起妙春堂名声,一边找自己孩子,这辈子已经活了四五十了,没入道却入了火。清牧与她不同,听她自己说,孩子是死在了自己怀里,带发修行只因凡根不断,坐佛下也是逃命来的。

第17章 (十七)归往风尘迷途山水

“那人是这么说的。”墨锵锵连忙上前行礼道。

则袖也连忙行礼。

“阿舒,你怎么回来了?”清牧向前一步。

“没找到,也不知道躲哪了,大哥叫咱们找他,可真比登天一样。”舒雨女将拂尘放在臂弯里,掠袍盘腿坐下。

“没让你找二哥就不错了。”

“二堂主可就是陆上客陆大侠了?”则袖这算是来了兴趣。

“对。”

陆上客可不简单,使的是弯刀,一招过耳消命就是以一个快横扫江湖,之所以叫陆上客,就是因为人家太快了,做什么都如同作客一样,一掠耳,待你找时,能看到的最多只是一阵气凌脚步留下的风罢了。

舒雨女看向则袖的扇子,说:“你的扇子好生熟悉啊,只知你武器是明竹扇,还真没见过实物,怎么这么眼熟呢……”说着眉毛皱的更深了。

则袖就掏出来给舒雨女瞧。

“女侠看时小心一点啊。”墨锵锵连忙说道。

“谁给你似的,毛手毛脚……”则袖收回手,白了她一眼,气的墨锵锵直跺脚。

舒雨女一打开,便是打开往事匣子了。

“竹君子!”舒雨女一下站起来,清牧师父也猛的一惊,之后也凑了过去瞧。

“当年,竹君子赶去救竹子朝时在路上我们遇到过。”舒雨女突然疾言厉色起来。

“为什么在你那”舒雨女一抽拂尘,眸子里燃起一把狐火,将拂尘架在则袖脖子上。

清牧连忙上前:“阿舒你这是干嘛?”

“他是我爹。”则袖垂了垂眸子,眼底一地暗淡月色。

舒雨女心一下沉下,神色也转为惊愕,缓缓放下拂尘,低下眸子:“真没想到,竹君子孩子还活着。”

清牧师父看了一眼明竹扇,扯扯嘴角:“我把药端来。”

则袖将明竹扇揣在腰间,转过身,往塌走。

“那你可是要报仇”舒雨女的声音又想起。

则袖脚步顿了一下,高挑的身躯落寞无助:“我要先回去问问我爹。”

“这样也好。”舒雨女点点头。

墨锵锵看着则袖,他的头发流淌在肩头,他像个仙子一样,可如今他又像个落入凡间什么都不是的脱了仙骨的仙人,连光鲜的表情也没了。

“师父为何要来江雪斋呢?”江岸冬奉上茶,问。

“如果有人会经过这,我也自然要在这遇到。”钓月僧看向江岸冬,停了几秒,笑着喝了口茶,眯上了眼睛。

江岸冬百思不得其解,她恐怕还没想到,钓月僧等的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浦玉哥哥了。

“剑和棍最大的不同是什么你知道吗?”柳莫笑带上竹帽。

“什么”浦玉细听。

“剑啊,主要伤其肉骨,一招就可毙命,棍呢,主要伤其筋脉,一招过气才能致命,佛山派的棍法就是,留余力,不忍将人一招打死,这就是棍和剑的差别,棍,不论再寒的质地,也是温阳之物,剑,怎么也是冷兵器,再热的铁也是阴寒的东西。”柳莫笑收起剑,抬起头笑道。

“柳大侠的意思,叫我要有慈悲吗?”浦玉问。

“道家讲的是济,佛家讲慈,而正人君子讲的是理,人棍合一,就要它相同,去你的煞气有好处,对你渡江湖也有好处。”

“理吗……”浦玉还是有丝疑惑,这个理,又指什么呢?

柳莫笑笑着点点头,一腾身飞檐走壁着离开了。

“浦玉,听懂大侠的意思了吗?”高不落走上前笑道。

浦玉也扯扯嘴角:“先生应该知道吧,玲门应当更懂说话里的道理的。”

“你知道为何落雾道长,还是老不阚都叫你找钓月僧学棍法吗?”高不落看向归往河上的波纹。

“我想,不只因为钓月僧的棍法好吧”浦玉笑笑,看着高不落。

“没错,钓月僧身上有什么智者之气,仁者之善,理者之义。”

“是你身上冤魂的煞气重,迟早这股煞气要吞了你的心,去不了心魔,担心多行不义必自毙。”高不落的眉头渐渐皱起来,转过头,看着浦玉的眼睛,那是一潭深水,挂着冬夜的风。

“心魔”

“你不怕你拿不到德景棍吗?你不怕找不到光天书吗?你也想过,玲门没有光天书,彼阎洞也没有光天书,那光天书又去哪了?到底当年谁是主谋呢?彼阎洞,半惹囚,还是玲门,或者风雨阁万一报不了仇怎么办?江雪斋怎么办?江岸雪的托付,百年正义基业毁为一旦,你却束手无策”

“高先生。”归雀向前一步,他想阻止高不落,但被归雁拦了下来。

“没事,让先生讲。”浦玉皱着眉头,风也越刮越大,眸子里的景色是疾风骤雪,缠着怒火和悲愤。

高不落扬扬嘴角:“正因此,要去你的煞气,这个理,意思就是你渡江湖的基本,你凭什么渡江湖,你为何渡江湖,为了报仇吗?报仇少不了生死,可又要死多少人呢?你知道杀谁吗?杀干净吗?你可是冒出这个念头过”

浦玉没有说话,只是太阳突然很刺眼,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相信我,之后还会有人这么问你。”

高不落转身离开,浦玉一个人站在河畔,闭着眼睛,额带在头后飘扬,额头上绣的竹子还熠熠生辉,墨绿如山色,刚劲如山形。

河岸对面的群山是万沟峦,万沟峦里埋藏的江湖门派数量是没人知个准确数目,往前走个十几里地就到了归往河畔汇入淞江的地方了,到那里,离竹子塘和江雪斋都不太远了,而如今要到哪里找钓月僧呢?

浦玉坐在窗下,看着月亮,上面的玉树琼花阴影隐现,云烟时而飘去,遮着月光,遮着他的眼睛。

“凭什么渡江湖,为什么渡江湖呢?……”要真的这么问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上一篇:道阻且长 下一篇:风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