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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湖·江中梅雪(36)

作者: 沉衍 阅读记录

锦声解开墨锵锵的衣服,把黑米放置在伤口上,就见墨锵锵痛的皱起眉头,却也不见醒。

接着,锦声与墨锵锵输入真气,两粒黑米开始褪去颜色,从米头钻出两只小虫子,往伤口里拱。锦声拿出笛子吹起曲子来。曲子呕哑难听,却听起来曲折诡谲,叫人心中颤寒。

就见两只虫子成了四只,四只成了八只,啃噬着烂肉,滋滋啦啦的声音叫鬼见怜听的作呕。锦声睁开眼睛,朝鬼见怜笑:“前辈闭上眼睛好了。”

鬼见怜哪能闭眼,立刻正身,抓住痛的脸色发白的墨锵锵的手。

“则袖。”浦玉把明竹山递给则袖。

“……”则袖接过扇子,盯着马车,一动不动。

“樊兄长莫急,师父讲过,苗毒用蛊医人在南蛮之地也是屡见不鲜的,定然可以医好墨姐姐。”归雁也安慰则袖。

天色日益暗下来,稀疏的山林刮起清冷的夜风,刮散了群星,青烟遮蔽月色。

“呼……”就见锦声和鬼见怜都长出一口气,跳下马车。就见则袖立刻上前:“如何?”

“不信我,也要信起死蛊吧?”

“起死蛊?”

“就是用谷物的命气与四季生气将坏掉的肉啃下,再长出新肉。”

“什么?啃?!”归雁被吓了一跳,这个字用的叫人毛骨悚然些。

“怕什么,鬼前辈看了都不怕。”锦声打趣鬼见怜。

就见鬼见怜擦了汗走到浦玉身边,幽幽言:“我这几天肯定睡不好了。”

则袖钻进马车,就见墨锵锵躺在坐塌上,倚着车壁,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但看起来比方才有些生气了。

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风从窗外吹进来,刮起他的头发,刮起他的衣袖。突然,他伸手抿了一下双眼,半响才放下。期间未曾叫肩膀颤动一下,也未曾叫泪流出眼眶,也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看来是要放慢行程了。”鬼见怜叹了口气,坐在树下。

锦声与归雁嘀咕:“明日我就继续往南去了。”

归雁点点头。

锦声白了一眼归雁,真是闷死葫芦不开窍。

归雁生的好看,浓眉星眸,神气透着一股淡雅与阳光滋味,她见得男人少,却也觉得归雁是最好的那个。起码一直未对她动过手。

“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

锦声问他为何不还手,他便说了这话。她想起了秦渊姬说过的话,她的男人就是个不打女人的人,可惜顽疾不治,英年早逝。

“你找到七女就不用做掌门了?”归雁斜下眸子,问锦声。

“对啊,只是唐门机关重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锦声叹了口气。

归雁看着锦声,张张嘴,最终也没对她讲什么。

第二日早晨,归雁与锦声告别,之后就启程了。

回去的路上怕颠簸引起墨锵锵不适,就走的慢了些。渡过武水已经是第二天了。

就在水女庙处,遇到了吴贾一行人。

“……”浦玉没有说话,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吴贾。

鬼见怜笑道:“这不是青眼大哥吗?”

吴贾道:“就知道会再见的。”他勒了勒缰绳,叫马站稳。

“天色已晚,我们车上有伤患,既然是相识,可否容我们到府上暂住一晚?”鬼见怜又道。

鸣天正要说话,被吴贾拦下:“当然可以。随我来吧。”

几人下了马,牵着马在前面走。

“大哥,你怎么……”

“苑,你没听到吗?车上有伤患,留一宿不打紧的。”

来到吴贾家中时已是快到了三更天,便收拾就寝了。

已是夜半已过,浦玉听到房里有声音。

他没有点灯,趁着月色挪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吴贾房间,讨论的声音就从那里传出,灯火通明,人声窸窣。

“大哥,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被暴露啊,孝山岗人多口杂,看他们也会在此停留几日,若是听见了,该怎么办?”

“他们能听见什么?况且……欠的债终究要还。”矮个子道。

吴贾拍了拍矮个的肩膀:“夷康说的没错,既然造过孽,就该还。”

“不知前辈造的什么孽,不能让晚生知道呢?”浦玉推门而入。

四下无人说话,唯独吴贾站起了身。

“是那个……”谭苑站起身,脸上的瘦肉颤抖起来,干笑着正要解释,被吴贾拦下。

“既然先生已经听到了,就不再隐瞒了。”

浦玉站正身子,洗耳恭听。

“我们四人,是半惹囚的人,二十三年前,曾是血洗夏葛两家的恶人之一。”话音刚落,剩下四人纷纷站起,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着。

浦玉的笑容消逝,紧紧盯着他们,捏着剑柄,却不曾拔出半毫。

滴滴答答的,月色隐去了,几点雨滴落下,起初蓄着势,只稀稀疏疏的滴在地上,刮进屋里几缕潮气,又凉又腥的,钻进他鼻子里,钻进他的发间,心里,只觉着冷,有些涩。

等到则袖几人发现浦玉不见,来到屋里时,雨就开始泼了一样的下。不一会儿,房顶的茅草开始往下流水,哗哗的流到墙根的顺水道,又像是流进他心里的漩涡。

“怎么了浦玉?”鬼见怜拉着浦玉,一脸担忧的问。白日里浦玉的状态叫鬼见怜也不能不担心他,现下这几个男人没一个不叫她担心的。浦玉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则袖魂不守舍,归雁也是心事繁多。算是叫她操碎了心。

第41章 (四十一)异乡夜雨落入故地

浦玉也没有回答她,继续拧着眉头,瞳孔像是着了火。

拔剑,或是不拔剑。

“我们只是听命于独孤,也曾试图阻止,只是那些可怜的人的亲人死太多,杀红了眼,朝我们劈来,我们才还手的,最终打算逃出来,良心已经昧了,不能黑。”

接着,吴贾四人掠袍跪了下来。

那日的大雨似乎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像是决堤的瀑布。

拔剑,或是不拔剑。

他们的命也被捏在别人手里。如今杀了他们不过是拔剑的事。

可,如今他们的命又和当初的夏葛之人有什么不同呢?就是那时,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屠夫手里的刀俎与鱼肉,不过都是鱼肉罢了,一个流血,一个流泪。

风还在他发间钻,凄冷的钻进他的眸子,在他眼睛里,突然就呼啸起来,刮起了海浪,刮落了梅花。

他斜斜眼睛,转过身:“不早了。”

说完,推门离开了。

鬼见怜的心一下踏实下来。

也就是那一刻,浦玉的煞气突然不再那么凶狠,不再与夜色一个色彩,而是雨季的天色,雨后的山色。

第二日清晨,雨不知不觉就停下了,院子里湿漉漉的,也没几个过路的,天上阴沉沉的却不再下雨,空气潮湿,却没昨日那么冷。

“这就走吗?”则袖看着浦玉。

“走吧,问这么多。”鬼见怜看了一眼则袖道。

则袖这才闭了嘴,进屋去把墨锵锵扶出来。

“浦玉。”鬼见怜走过去:“我听老和尚说过你的煞气。”

“师父还懂这些。”浦玉将马车牵到路上,笑道。

“我什么不懂啊。”鬼见怜得意的笑笑,紧接着说:“不过我能觉着,昨个夜里的雨,把你的煞气洗掉好些。”说完,见则袖扶墨锵锵出来,归雁不好帮忙,鬼见怜就赶紧过去搭手了。

浦玉摸摸马,叹了口气,将杌凳拿出来叫墨锵锵使。

“锵锵好些了没有?”浦玉问。

则袖笑道:“好多了,看着今儿说不定能醒。”

浦玉也舒心一笑,坐上马车,一喝,就离开了。

“大哥。”谭苑看着浦玉他们离开。

“回去吧。”吴贾转身进了屋子。

“要不要去妙春堂呢?正好高先生也在那里。”则袖问浦玉。

浦玉听了点点头:“正好叫锵锵修养一下。”说完,浦玉看向归雁:“归雁,你可要回天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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