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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湖·江中梅雪(52)

作者: 沉衍 阅读记录

今日早晨,高疆曾来与宋鸿春讲过话。

“鸿春,离开吧。”高疆看到,宋鸿春并未打算抬头看他。

“麻烦师兄与门主通报,是鸿春的过错,今后定日日夜夜跟随门主,绝不再有任何他想。”宋鸿春叩头,而后起身。

高疆看着宋鸿春,半天没有说话。听着林子里风声游动,过了一会儿,说:“你何苦呢?”

宋鸿春抬头看了高疆一眼,又低下眸子:“回来才是解脱。”

高疆叹口气道:“你不回来才是解脱。”

他转身让侍子放下水壶离开了。

高荀听闻通报道是高不落,抬抬秀眉,一手扶袖,一手放在炉边烤火:“师弟回来了。”

高不落入席,行礼。

“想不到我高荀有生之年还有幸可以与师兄再次坐在一席之上。”

高不落没有看高荀,而是环顾了一下屋子,道:“这两日可是见过什么客人?”

高荀看了看杯里从边界带来的花杆叶儿,笑道:“这都瞒不住师兄。”

“没错,是我朝参军张怀矜。”高荀勾勾嘴角。

高不落转转茶杯,道:“你先以《攻》战江湖,后又插手疆边之事,你可是忘了师父之训不成?”

“那又如何,《攻》第一篇战理我已经运得,我非立不住脚。”

“你是有理,可‘无援而破,无理而不立,不立而树敌’你可记?‘理之正而一二派者,则战,理之邪而数连派者,则久战’又可是记得?”

“‘然战适用于朝野伐平,于江湖以为桅断桨破,江湖泯而再起,故不可用也’你又可知?”

“你弃门祖之训于不顾,弃江湖存亡于不顾,如若这次真的挑起争端,那生灵涂炭与江湖枯竭之罪,可是你胜了?可是胜的不得了?”

面对高不落语愈愤慨的斥责,高荀渐渐皱起眉头,抿住嘴唇,心中火燎,背上发汗,高不落对高荀此类人物以攻心为上,而这颗心败的太惨,不攻便破了。

且听风打窗叶纸,声声振心弦。

第58章 (五十八)山外有云梦中有山

高荀用力拽了拽衣领,眼皮抽搐了一下,接着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既然是玲门门主,无人能耐我何,况且战事尚无暴发……”

“门主还真是运筹帷幄,但你可曾想过一旦有生差池,这罪过可不是你一个人承担,而是玲门上下承担?”高不落打断高荀的话。

半响,高不落又问:“你与朝廷出谋划策,又作何解释?”

高荀抬抬眉毛:“此事为我高荀一人之事。”

高荀见高不落双眸生愠,就只能接着说:“边疆开战,我军不利,作为我朝子民尽微薄之力自然也是应当。”

“你有如此爽快?”高不落冷笑。

“信不信且由你。”高荀冷嗔高不落一眼。

“门主。”高疆门外而立。

“如何?”

“宋鸿春还在门外跪着。”

高荀看了高疆一眼,又偷睨了一眼高不落,道:“且去告诉她,她的眼既然当初能被竹子浦玉给蒙蔽,如今清醒了也不必回头……”高荀伸出手指,轻挠了两下头皮,然后曲臂托着下颔:“况且寒铁剑都没了,还要左将军干嘛?”

“且去如此回她……”

高疆走后,高荀皱着眉头一直没再说话,门外的风把竹叶吹的瑟瑟的响,最后把声音混着心声传入高荀的耳朵里……

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高不落扭头看着高荀走远,笑着摇摇头,给自己倒上杯茶水,举起要饮。

“鸿春。”

“门主真是这么说的?”宋鸿春抬眼看着高疆,两颗泪珠也瞬间从眼眶里破碎。

“……你还是先起来吧。”高疆伸手要扶宋鸿春站起来。刚弯下腰,宋鸿春就从高疆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剑。高疆吓得一怔,就要伸手夺:“你要干嘛?”

高荀在远处站定不动。

她用手指摸了一下冰冷的剑身,惨然一笑,举起剑来就冲眼睛直去。等高疆反应回来,就见宋鸿春双眸已血肉模糊,鲜血直流,苍白的脸颊上,血与泪相融难舍。

“今后,鸿春谁也看不见,只有一颗为玲门生,为玲门死的心。宋鸿春,死为玲门鬼,活为玲门魂。”

高荀被方才惊魂动魄的一瞬间吓怔了一下,回过神后走下来,镇定自若道:“那今后玲门没有左将军,只有宋鸿春。”

“不过如若你能把寒铁剑要回来,你还可以做左将军,左将军也能成为宋鸿春。”

高荀转过身,停了一下离开了。

宋鸿春瘫坐下来,高疆立刻扶住她:“这是你决定的,今后你就要活的跟我一个样了……”

“你活的什么样?”宋鸿春抬头。

“……我吗?”高疆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搞不清你面前的是疆,还是高荀面前的是疆。”

高荀回到屋里,看到高不落还在那坐着,就笑道:“难不成……”

落座:“还有话要说?”

“只是想知道宋鸿春的下场罢了。”高不落抬手饮茶。

高荀挑挑眉毛:“她该有的下场。”

“话说回来,风家千金为何没有跟随前来?”高荀打探道。

高不落神色一瞬黯然,接着笑道:“门主还打算打月后山庄的主意吗?”

“把她弄丢了?”高荀嗤笑一声,斜眸浅眯的看着高不落。

高不落手里的杯子离桌案只剩半指之距,从他手心坠至桌面时,却如雷贯耳。

“看来是真的。”高荀拿袖子碰了碰鼻翼,接着,又看向高不落。

“她不是风鸢。”

“不是吗?不都说只是失忆吗?”高荀继续道。

“恐怕不是她不是风鸢,而是师弟对自己认为风鸢已经死了或者…再也找不到的想法太自信吧?”高荀看着高不落脸色阴沉下来,便又开口。

“不对。”她拿食指在面前摇摇:“是自负。”

高不落拍案而起,怒眸直冲高荀:“得寸进尺……”

高荀也站起身:“攻心之术不是只有你会,看今日你我反应,怕是我赢了。”

高不落冷笑一声,回道:“大概吧。又或者,是师姐你,把情看的太轻。”

说罢,高不落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是我看轻,是门主位子太重!”高荀喊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坐?”高不落转身,冷冷的朝高荀抛下一句,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今后,他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如若我也不拿师父的话当教训,谁还守着师父?”

“玲门已经不需要这类人了,需要的是可以守住玲门的人。”

高荀的鬓发被风轻轻扬起,落在衣襟上,上面绣着一朵杜鹃,无芳。无泽。

“高不落!”风鸢气呼呼的看着高不落。

“不是我嫌弃,而是这玉笛贵重,高某受不起……”高不落连忙摆手。

风鸢盯着高不落,眉头渐渐松开,伸手接过高不落手里的玉笛,没有说话。

高不落以为此事就此打住了,就扭头往回走。刚走出去没几步,心里不舒坦,回头一看,风鸢正低着头,泪珠子一颗一颗的掉。高不落从未把女人弄哭过,连忙上去劝啊安慰啊,不得已还是松了口愿意接下玉笛,可这回反而是风鸢不肯了,也不多说话,也不抬头,就这么流着泪低着头回房了。接下来几天里,高不落撵着风鸢求饶,风鸢就是不肯。死缠烂打了三天,风鸢才将玉笛给他,才愿和高不落说话。这到了风鸢嘴里叫做欲擒故纵,在花鸟茗待了那么久,可算是和某高大公子磨上些感情。

如今高不落想来,还会为自己可笑,如今的风鸢与当时的风鸢也就这处相像,便是哭的时候垂着头,谁讲也不应。

这时,他才想到当初半惹囚抓她时,丢给了她一个山庄令牌……难不成是要她完成什么事吗?那件事可是与我们有关?如今她被抛弃,半惹囚可是要?高不落这才担心起风鸢的安危来。只是如今要找她,又该去哪找呢?她又会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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