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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君(30)+番外

陆恒修盯著桌子,半晌才慢慢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陆恒俭冷哼了一声,语气却放缓了,“当年皇上一登基太後就说要立後,你说说怎麽到今天还没立成?百姓家还说不孝有三无後为大,何况他是皇帝,你只当就太後一个人逼著他麽?听灵公公说,那天太後捧著先帝的灵位去见他,他不上朝是一直在先帝面前跪著,要不怎麽能病了?”

陆恒修听得怔住了,他还滔滔地说著,和著算珠“啪啪”的清响声:“我还奇怪呢,你要有个什麽事,我这个亲弟弟有的还不知道,他怎麽就每次都是第一个?你当他是神仙,能掐会算的麽?”

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他握著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朕绝不立後。”当他是心血来潮,淡淡一笑就忘记了。再往前,他低垂著眉眼低低地说:“朕喜欢小修”,躲还来不及,只想著他的脸皮怎麽比城墙还厚。

怎麽就没想过,自己这边祖宗家法一套又一套,他那边就没有?自家黑沈沈的匾额压下来,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他跪在先帝的灵位前又是怎样的心情?

辰王爷笑著蹭过来说:“皇上正和太後死扛著呢,这些天连请安都没去。”

宁熙烨在他面前却只轻飘飘地说:“她又不是我亲妈。”

呵,秦耀阳受了伤他天天召了人来问,连用的什麽药都要让下面抄一份上来。可对宁熙烨的病却是一点都没上过心,周家小姐尚知要去给他求个平安符,他连一句都没问过。怎麽能知道呢?二十年来有他在身边陪著笑著照顾著,早就习惯了,还真当他是神仙了,能掐会算就刚好知道他要什麽,自己怎麽就从没为他考虑过。他说等著等著,就真的任他等著。那一日,他在御书房里抱著他喃喃唤著他的名时,心里有多苦?也没想过人总有个等到不能再等的时候,况且等待的那个人连个回应都没有。

习惯了,就理所当然了。连句有多辛苦都忘记问了。

喜欢,说出了口又怎麽样?一有什麽事,还不是忘记了?

难怪他要问一句,到底将他置於何地。因为连自己都没想过。

宁熙烨,我到底欠了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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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的玲珑灯外蒙著红彤彤的绢纱,整个春风得意楼好像是被一层红色的薄纱罩著一般,笑声闹声冲开了纱帘传出来,都被吹散在风里。

陆恒修在楼前踌躇了良久,春风嬷嬷挥著扇子提著裙摆跑出来招呼:“哎哟,陆相啊,怎麽都到了门口了还不进来呀。来呀,嬷嬷在里头养了老虎会吃了你麽?”

不由分说就拉著他的袖子要往里拖。刺鼻的浓香袭来,陆恒修忙站住了不愿进去:“嬷嬷,嬷嬷……我……我就路过……路过……”

早失了头脑一热匆匆进宫求见的勇气,在楼外被冷风一吹,心也跟著凉了,进去了说什麽?还怎麽见他?愧疚排山倒海般迎面扑来,追悔莫及。握著平安结的手徒劳地握成了拳,再松开,心里空得能听见风的回响。

逃一般从春风嬷嬷手里抽出袖子往回走,转过了拐角又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春风得意楼外淡淡地晕一层红光,琴声笑声,甚至听得见夜光杯相碰时“叮”的脆响。

软软地靠著墙坐下来,身边挨著一个人,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似乎来的时间比他还长,碰到他的臂膀,隔著长衫都能感到冰凉的触感。感受到温度,那人缩了缩身子。

“陆……陆大人……”小心翼翼的口气,带著不敢确定的谨慎。

转过脸来,正对上一双瞪得正圆的眼睛:“小齐?”

彼此都是尴尬而意外的表情。

还是小齐先开了口:“我……我就是来看看,呵呵,再过一阵就要考试了……”

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桃红色的纱幕在风里飘摇。娇柔的女声和著琵琶声婉转地唱著:“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是春风得意楼的当家花魁玉飘飘的歌声,一曲唱罢,轰然的叫好声只怕连城外都能听见。

齐嘉收回了目光,专注地看著衣摆上繁复的花纹,嘴角微微扯起:“其实没什麽好担心的,他的学问好著呢,便是明天就去考也一定会中的……哪儿像我呀,不会作诗不会对对,字也写得难看,整天来来去去的,没出什麽错就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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