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22)
染满血的布艺沙发,凌乱的茶色卷发,被扯开的领口,逐渐安静的胸膛……
“不,不!这不是真的……”
紧紧拉扯着头皮,沙北瘫坐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
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奎克在男人跟前半蹲下来,平视着那张惊慌的脸,“已经结束了,你该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
可惜他的话完全没法传到沙北的耳里。他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抱头低语,眼底充满着恐惧,震惊,还有深深的愧疚。
见无济于事,奎克只能轻拍对方的肩膀,“不需要感到内疚,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失神的瞪视着地板,沙北脑海中的电流声吵得不可开交。
奥尔顿死了。
是间谍害死了奥尔顿。
帝国的……间谍……
倏地,沙北抬眼看向了前面的身影,强烈的复仇欲望,渗透到他每滴血和每个细胞里。他缓缓的站了起身,顺手摸上了餐桌上的筷子,一步步的朝对方走去。
报仇,他要报仇。
对,他要替奥尔顿报仇!
*****
沙北最后的记忆,是满眼的血红以及奎克震惊的脸。待他回过神时,男人已仰躺在沙发上浑身浴血。
他趔趄着后退数步,直至后背抵靠玻璃,才缓缓滑落跌坐在地。
——我忘了一个东西。
——想知道止啼脸最近在忙啥不?
——其实你最该道谢的是奥尔顿阁下才对。
——今天开心吗?
——为啥就只记住了止啼脸呢?
——既然当初选择了你,我就决不后悔……
一个个混乱的画面纷沓而至,脑壳胀痛欲裂。沙北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里闷闷的,嗓子堵得难受。
他凄然的看着前方,好像来到一个荒凉的境界,不看见一点含有生意的绿色,只见无边的悲哀与寂灭。
正如他的故乡。
沙北来自连绵战火的地区。
常年的战事让生灵涂炭,乡民流离失所。在他有记忆以来,就经常簇拥在城市的残骸中,排队领取物资,等待援助的食物和治疗。
但小沙北并不了解,他和其他难民小伙伴一样,趁着短暂的停火间隙,在废墟中快乐的玩耍。
然而停战协议的破裂,却硬生生毁了这一切。
为了逃离苦难,沙北只得举家逃亡。
他们用尽各种方法逃去另外的国家。在这个过程中,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仿生人毁在了逃亡路上。
然而因为难民太多,别的星球并不能完全接受。身后是战火是毁灭,面前是冷冰冰的高射炮,没有回头路的他们,只能冒死穿越边境星域。
祈求、哭泣、强闯……原本他们也生活幸福,可却因为战争不得不变成了被人“驱赶”的难民。
可是纵使逃了出来又怎么样?
在生死之后,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贫穷和无望的未来。
家人与同伴一个个倒在眼前,即使逃出了苦难,可是对于这些经历过战争和逃难的人来说,留存在心中的伤痕却很难消除。绝望的双眼,闭上眼睛就出现的噩梦,永远都在折磨着他们……
最终,沙北选择成为了对地作战的一把尖刀。
可是,他对奥尔顿……
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警报。良久,沙北才僵硬的掏出光脑,打开备忘录,慢慢的敲敲打打。
14:07——杀死奥尔顿的是……
指尖颤抖得几近痉挛,最后一个字,沙北怎么也下不了手。
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声至喉间却窒塞难出,惊慌、忧惧、栖惶无措,各种消极的情绪蔓延周身,将他牢牢捆得动弹不得。
沙北深深的看了奎克一眼。
——你说我只会记得自己想记得的事?
他又麻木的看了看屏幕。
——你错了,我只是记住奥尔顿而已。
接着,他缓慢却坚定的把字逐个删掉。
——还有我们相爱的这件事。
滴滴滴!
急促的警报声愈发频繁,沙北斜靠于窗边远眺着行人怔怔出神。阳光照耀在脸上,驱散了心底的寒冷。
烈日下的大街热闹非凡,短暂的午休过后,人们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着。
当现实遭遇苦楚,人们总会不自觉的怀念过去。
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当他们面临矛盾和冲突的时候,就会通过美化记忆,来寻求安全保护。每个人皆是如此,或多的或少的,似乎这样在面对残酷的现实时,便能生出几分勇气。
沙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至少奥尔顿在他心里,是完美的。
这份感情,也是完美的。
至于真相……
垂眸看了看光脑,沙北缓缓的阖上双眼,嘴角扯出一抹坦然的微笑。
这并不重要。
滴——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地毯上,泛起耀目的辉光。窗外车水马龙,隔了数十米高的距离,行人看上去如蝼蚁般细小。
靠坐在玻璃上,沙北愣愣的看着外头。忽的他鼻翼微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间。
……血?
作者有话要说:
欧耶~~~真凶浮出水面~~~~~~
这章写的脑壳疼……字数怎么写都是超的。_(:з」∠)_
第17章 轮回
天色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隔绝了太阳的光。
在荒芜的碎石岭上,伫立着一所灰白色的建筑。由于环境偏僻地势险恶,某些有外逃念头的服刑人员,也会被一天两回的电磁沙尘暴彻底打消了念头。除了最基本的防护措施外,这里基本没有太多的设备。
午后的光线一点也没照进密不透风的高墙,监狱的廊道倒是灯火通明,尽管四周无人把守,但电子设备依旧尽职的监控着所有角落。
莫里桑面沉如水,他独自漫步在走廊里,皮靴敲击地板的声音无限回荡。
终于,脚步声停在了廊道的尽头,他一瞬不瞬的盯了门板半晌,才缓缓扬起优雅得体的微笑。
“开门。”
激光在男人瞳眸扫过,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后,雪白的门板出现了“正确”的字样,厚重的门板应声而开。待他进去之后,又迅速阖紧。
然而门外的动静依然没能引起囚室主人的注意,布林双手交叠于脑后,厚厚的纱布挡去了大半张脸,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备受冷落的莫里桑也不在意,反倒悠哉的四处参观。
囚室里的家具少得可怜,除开部分必需品外,连一张多余的椅子也没有,只是桌子上摆放的食盒,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莫里桑随手挑开了盖子,食盒的菜色算不上精美倒也十分丰富,不过看上去似乎没怎么动过。
“伙食不错。”他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他们对死囚还是挺大方的。”
床上的布林终是有了反应,可他连眼皮子都没有掀开,只懒懒的开口道:“尊贵的将军阁下,请问您有何指教?”
“当然是体恤曾经的下属。”笑着拉来了房内唯一一张椅子,莫里桑优雅的翘腿而坐。
布林斜睨了一眼,讥讽的勾勾嘴角,“哦?那真是受宠若惊。”
“虽然你叛变投敌,残忍的杀害了奥尔顿将军,可在临走前,联邦还是愿意给予人道的帮助。”装作没看见布林肩膀的一抖,莫里桑双手交叠笑容可掬,“你还有什么遗言或是未了的心愿吗?”
半垂的眼睑微微颤抖,布林的目光变得空洞。他微微张张嘴,小声的咕哝着。
“什么?”莫里桑没能听清,起身探了过去。
就在这时,布林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忽的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口,腰部借力一挺,把人整个压在了床上。
布林跨坐在身上双腿紧夹着腰身,仅露出的一只眼眸睥睨着男子,“呵,弱鸡。”
莫里桑讶异的眨巴一下眼并没有挣扎,似乎非常不解,“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