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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5)+番外

好容易那家夥才停顿下来,浑身火红羽色的鸟儿,连尖尖的喙也是红色的,急速飞行时还真像是一团火球。鸟儿拍著翅膀,引颈昂首不可一世,吐出来的话却委屈得很:“文舒啊,我又被老头子关起来了。”

火光乍起,幽蓝的火焰中只依稀看得见几根翻飞的红羽。片刻後,桌上空无一物,只留下桌下一地破碎的瓷片。

弯下腰收拾自己的小院子,文舒思量著:那家夥怎麽又闯祸了?

说不上担心,想著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脸上就不由自主泛起笑容,像是在看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抬头看见墙上的大片藤萝,风吹过就漾起层层绿浪,一层掀一层,总能令他想起在凡间时村中那矮矮的土墙,上面也爬满了藤蔓,风过处如绿海微波,拙朴却令人想念。

第二章

东海龙王三番五次来邀请勖扬君去下棋,精致的请帖递过来,言辞恳切,一片殷勤。

勖扬君随意地瞥了一眼,又丢回文舒手里:“不去。”

东海那边却不气馁,一封又一封的请帖不间断地送过来,言辞愈加恳切,语气愈加殷勤。乌龟精化成的小厮拉著文舒的衣袖叭嗒叭嗒地抹眼泪:“您再去跟天君说说吧,他要再不肯去,公主非打死奴才不可!”

文舒为难地说:“天君的事,我怎麽能说得上话?”

他也不听,紧紧扯著文舒的衣袖,绿豆大的小眼睛一眨一眨,一副可怜相。

文舒好说歹说才让他松了手,他兀自苦著脸比划著跟文舒哭诉:“公主会打死奴才呀……您是没见过,那鞭子,这麽粗!哎哟,这哪是鞭子呀?谁受得住啊?别提有多疼了。”

非要捋起袖子给文舒看他的伤:“这儿,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这还都是前一次留下的,还有上上一次,上上上一次的呢……哎哟,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文舒有心想帮他,可也知道自己在勖扬君面前根本说不上话,只得接过帖子道:“我帮你呈进去看看。”

勖扬君正斜斜靠在榻上,榻上置了一只方形的小矮桌,上头搁一方棋盘,黑棋白子纵横交错,星罗棋布,是前一夜的残局,今日还未破解,怕要成死局。勖扬君一手托腮一手捻一颗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著棋面。广袖锦袍,八宝银冠闪耀。额前的刘海垂下,发丝间依稀一双半开半阖的眼。

“主子,东海龙王来邀主子去下棋。”文舒走到他身前道。

“是麽?”他纹丝不动,手里的棋子叩著棋盘发出“笃笃”的清响,半开半阖的眼懒懒看著枰上风云,“倒挺有耐性的。”

“是。”

文舒见他不语,知道他又要拒绝,暗中替那龙宫小厮叹一口气,想到他的泪眼又於心不忍,又想到勖扬君还没明说不去,便试探著问道:“龙宫几次邀约,足见其诚意,主子可要去走一遭?”

“这样……”“啪──”地一声脆响,一子落下,风云立变,乾坤扭转。勖扬君直起身来,目光在文舒脸上来回巡梭,“你要我去龙宫?”

“奴才不敢。”文舒忙躬身道。

“……”长袖拂过,满盘星子被扫落在地,哗啦的响声中他长身而立,衣衫曳地,银冠入云,略薄的唇快贴上文舒的耳,“好,那就去一次。”

耳根发烫,灼热的气息喷在颊上,浑身都是一颤。文舒道:“谢主子恩典。”手里的大红请帖被捏得快皱成一团。

他施施然走出房去,文舒急急跟上,廊上跪倒一地天奴。乌龟精化成的小厮喜得又叭嗒叭嗒地抹起眼泪。

立在云端的天君,银发紫眸,风姿俊朗,傲然如凌驾於万人之巅。

文舒弯腰拱手道:“恭送天君起驾。”

他却忽然伸过手来:“上来。”脸色口气依旧是万人之上的高傲模样。

文舒讶异地看著伸向自己的手,他今天哪儿来这麽好的兴致?

“上来。”勖扬君又重复一遍,眉头皱起来,语气也恶劣了许多,“聋了吗?”

惴惴地牵起他的衣袖,双脚踩上云端,文舒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表情,他似早有察觉,旋即转身,只留一个笔直的背影。银色泛著紫光的发丝落在手背上,痒痒的,似方才喷在耳际的气息,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才能压下周身涌起的那股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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