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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37)

正窃窃私语,连奕铭碰碰那俩人,迟疑地说:“我没看错的话,车上是不是还坐着一个人?”

他们一齐望过去,隐约看见后排有个轮廓,没想到顾士伯也来了。陆文和苏望立刻把顾拙言朝外一推,并改口道:“还是别去我家了,万一你爸怀疑你和我们有一腿怎么办?”

仗义这种东西,说散就散了。顾拙言瞄一眼后排的玻璃,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径自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薛曼姿暗叹一声,牵着顾宝言上车,后车门一打开,顾宝言喊道:“爸爸!你怎么还藏着!”

顾士伯张开手:“上车,想不想爸爸?”

一家人齐,司机无声驾驶,后面两个大的哄一个小的。顾拙言塞上耳机听歌,闭着眼睛,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回了家。

汽车驶入顾家大门,路旁的草坪还绿着,喷泉还喷着,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到主楼前,顾拙言下车,顾士伯也下车,父子俩互相无视一路终于碰了面。

顾士伯没吭声,等着顾拙言先叫一声“爸”,这几天便和平共处,暂且不计较之前的不愉快。顾拙言勾着耳机线,动一动嘴唇,却是哼出一句歌词。他心里门儿清,叫一声等于服软,那他才不叫,反正父子关系印在户口本上,少喊一声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气氛有些僵,薛曼姿及时说:“已经十二点了,先吃午饭吧。”

谁料一家人同桌而坐后,气氛比刚才更僵。

顾宝言看看爸,再看看哥,吓得不敢动筷子。忽然想起飞机上的话,她松口气:“爸爸,反正你也打不过哥哥,就别生气了。”

“我打不过?”顾士伯说,“他那点东西都是我教的,还想赢我?”

顾宝言解释:“因为哥哥说你老了。”

顾士伯面目冷峻:“那你告诉他,可以试试看。”

一直没开口,顾拙言此刻接腔:“没空。”

之前通话时氛围已经够糟,一见面更是暗流涌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起那点矛盾掰扯掰扯。几筷子吃完,顾拙言借明天考试为理由闪人,从主楼溜达出来。

他边走边看手机,经过楼前时刷到庄凡心刚发的朋友圈,照片中庄凡心左边挽一个老头,右边挽一个老太太,笑容极为灿烂。

顾拙言在喷泉旁坐下,倾情点一个赞。

庄凡心的消息立刻发来:“我到洛杉矶了!”

顾拙言回:“我也到家了。”

庄凡心元气满满:“我见到爷爷奶奶了!”

顾拙言死气沉沉:“我见到我爸我妈了。”

“没吵架吧?”庄凡心问,在大洋彼岸也忍不住操心,“哈哈,肯定没有,我知道你特别靠谱。”

顾拙言有点心虚,起身踱步,不知怎么又踱回了楼内。庄凡心又发来一句:“你爸妈肯定很想你,你什么都不用说,喊他们一声他们都高兴。”

在咖啡间门口和顾士伯碰上,目光接触又错开,即将擦肩而过时,顾拙言犹如庄凡心的牵线木偶,忽然喊了声“爸”。

顾士伯一愣,反应好久:“……喝咖啡么。”

顾拙言硬着头皮:“来一杯吧。”

第28章 你们gay真他妈行。

从顾拙言出柜至今, 父子俩是第一次单独却和平地面对面共处, 哪怕是顾拙言被送去榕城的前一天, 他们还分秒必争地吵了一架,甚至砸烂一只花瓶。

在榕城度过两个月之后,没想到居然能坐下来喝咖啡, 看来“距离产生美”这句话十分正确。顾拙言搅动杯中的液体,垂眸盯着搅起的漩涡,不尴尬是假的。

若非庄凡心夸他一句靠谱, 他也不会头脑一热喊一句“爸”, 喊完有点后悔,怕顾士伯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在服软。

“咳。”顾士伯同样拘谨, 假咳一声闹出点动静,“在榕城这段时间怎么样?”

这开场白万能又烂俗, 同事出差、夫妻离异、老友进看守所,重逢后皆可用这一句来寒暄。顾拙言搁下勺子, 说:“挺好的。”

顾士伯道:“那边空气好,城市环境也好多了。”

顾拙言“嗯”一声:“老建筑也挺好看的。”

以防冷场,他们比榕城的市长和市委书记还懂, 围绕榕城的优点说了半天。说完愈发尴尬, 默了会儿,顾士伯道:“不烫了,尝尝咖啡。”

顾拙言端起喝一口,苦,不如一楠的奶茶好喝。他开始走神儿, 夏日的初恋已经过季,一楠现在的招牌是什么?等庄凡心回来一起去尝尝。

“想什么呢?”顾士伯问。

“没什么。”顾拙言答,“突然想到学校的事儿。”

顾士伯找到话题:“之前打架的事儿还有问题么?对方后来没找你麻烦吧?”

顾拙言摇摇头,一秒结束新话题。

这一刻,顾士伯荒唐地想,要是这儿子在学校多惹点麻烦就好了,不至于现在一聊就尽。转念又被理智战胜,虽然惹的麻烦数量不多,但质量取胜,能把人气得进重症监护。

“对了。”他又想到什么,“那次打电话说想去三班,有什么原因?”

顾拙言自然不会说实话,忽悠亲爹说:“没什么原因,就是找理由给你打个电话而已。”

顾士伯显然没料到,一颗心立刻被抚慰,双眼在镜片后流露出一丝动容。顾拙言受不了那眼神,喝一大口咖啡压压惊,又开始计算洛杉矶此刻是几点钟。

他正犯轻度相思病,顾士伯问:“考完和陆文他们玩儿几天?”

顾拙言答:“嗯,正好国庆节。”

“那就聚聚吧,竞赛结束放松放松。”顾士伯说,“在新学校和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这次打架没吓着人家吧?”

顾拙言警觉敏锐得像鹰,不动声色道:“新同学都不错,我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安静数秒,顾士伯问:“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顾拙言立刻激发出防御思维,想当初他公开出柜,顾士伯和薛曼姿把周围的人全排查一遍,揪奸夫似的,苏望他们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他的态度坏起来,明说:“忍半天终于问了,您不就是想问我有没有胡闹吗?如果我交到特别好的朋友,怎么着?是不是马上怀疑我搞同性恋?”

顾士伯沉下脸色:“别跟我犯浑。”

“怎么是我犯浑,不是你先问的吗?”

父子俩又嚷起来,薛曼姿听见动静过来,站在顾士伯背后抚了抚他的后背。

“既然都在,那我发布一则郑重的声明。”顾拙言道,“我喜欢男的,注定要搞同性恋,十七岁不搞二十岁也要搞,二十岁不搞三十岁总要搞,至于您二位什么时候接受,我就不干预了。不过我包容你们落后的思想,希望你们也尊重一下我的感情取向,毕竟你们能结婚,没道理要我打光棍儿。”

顾士伯“啪”地拍了桌子,瞠目瞪着顾拙言,简直想把杯子也砸掉。顾拙言向来不恋战,撤开椅子起身,说:“明天竞赛,我回去收拾东西。”

顾士伯怒道:“你收拾什么?你少仗着考试来这一套!”

“收拾证件、文具,我还要削铅笔。”顾拙言加重语气,“2B的。”

他说完走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主楼,他单住的一幢小别墅和主楼隔着两块草坪。回去拾掇好书包、衣服,气还没消,索性拎着包再走远点。

薛曼姿找过来,在楼门口碰见顾拙言朝外走,问:“你去哪儿?你就那么生我们的气?”

顾拙言反问:“你们就那么难以接受?”他一句话堵住对方,想起庄凡心曾经安慰他的,又补一句,“再互相给点时间吧,我去酒店了。”

顾拙言去索菲酒店开了间房,没告诉连奕铭,冷静之后在房间里学习到晚上十点钟,明天竞赛开始,便早早地休息了。

周一早晨,顾拙言带着证件到指定楼层参赛,跟随主办方重新安排房间,十点整准时在会议厅参加考试。竞赛历时三天,封闭式,吃住都在酒店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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