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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59)

顾拙言又把笔掰断了:“……我他妈是说后面!”

嗡,顾拙言反手向后摸,原来是书包里的手机在振动。他揣着手机跑出教室,小角落有监控,便躲在顶楼的楼梯拐角处。

庄凡心追过去坐台阶上,负责放风。

“喂?”顾拙言靠着墙。打来的是薛曼姿,大概也在休息,语调软绵绵的:“妈妈没打扰你吧,吃午饭了吗?”

顾拙言说:“吃了,叉烧包和牛肉汤粉。”

他又没喊妈,不确定这通电话是否友善。薛曼姿说:“家里这边大风降温,你在榕城也别着凉感冒,照顾好自己。”

顾拙言回:“我都挺好的。”

他说得漫不经心,端着一贯以来倔强疏淡的态度,然后抓住时机补上一句:“这边暖和,今年过年都不想回去了。”

薛曼姿在里面笑起来:“还生我们的气呢?”

顾拙言不准备一次性说定,免得他妈怀疑,也懒得再周旋:“您日理万机的,怎么大中午打给我,有事儿?”

薛曼姿说:“陆文回来了,今天回学校上学去了,中午你陆叔叔请客吃饭,说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陆文,叫我务必跟你讲一声。”

“噢。”顾拙言想起那倒霉玩意儿就头疼,“那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在学校打电话不方便。”

“拙言。”薛曼姿忽然叫他。

他一顿:“怎么了?”

薛曼姿说:“这个月有圣诞节,我给你和宝言准备了礼物。”

顾拙言回:“那还发顺丰吧。”

通话结束,顾拙言走下台阶坐庄凡心身旁,他们家家庭和谐全靠庄凡心监督,主动交代道:“没吵架,我妈说给我寄圣诞礼物,我没拒绝,挺母慈子孝的吧?”

庄凡心咧开嘴:“那你高兴么?”

高兴什么,顾拙言说:“我不爱过圣诞节,以前在家根本不过。”

嘴巴闭上,庄凡心问为什么。顾拙言道:“他们忙,小时候圣诞节都是我自己待着,我直到十岁还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因为他们跟我说这个节就是和圣诞老人一起过的,他们要工作。”

“那你多失望啊。”庄凡心费劲地搂住顾拙言的宽肩,心疼。

顾拙言说:“还行吧,习惯了。一般那天我都学习,或者打游戏,绝对不到街上去凑热闹。”

他们在台阶上坐到午休结束,顾拙言讲了好多,说一年到头见爸妈还不如见保姆和司机多,有时候在草坪上喂鸟看见顾士伯的车开过,就跟熟人似的打声招呼,某次薛曼姿陪他游泳,还没下水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你到洛杉矶那次给我打电话。”顾拙言说,“其实我在楼前的喷泉边坐着,叫你说得心虚,又回楼里喊了声爸。”

庄凡心定定地看着顾拙言,错愕,茫然,好半天才有了反应:“你说的是你家还是公园啊……”

顾拙言喷了,抬手将人勒怀里:“以后你嫁给我,让你住大房子。”

直到回教室庄凡心仍有些迷迷瞪瞪,课上到一半,傻了吧唧地跟齐楠说,同桌,我以后可能会住大房子。齐楠在桌下拧他,你都住小别墅了,还想咋地?

庄凡心掩着嘴,住那种有草坪和喷泉的,齐楠心里平衡了,你就住公园啊,不至于那么惨吧。

晚上回家,庄凡心在阳台上清洗海玻璃,他蹲着,手机架在板凳上放电影。刚播放十分钟,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好友消息,他没看,裴知直接打了过来。

“哥?”薛定谔的称呼,理亏的时候才喊。

裴知说:“我外婆和孙海教授联合办一场艺术展,这个月首场开幕。”

庄凡心听庄显炀提过,从他出国比赛时就在筹备了,庄显炀因此没能参与一直很遗憾。他道:“听说这个展很盛大,之后还要接力艺术节,外婆真厉害啊!”

裴知说:“开幕当天会来许多嘉宾,国内外艺术家大概四十多人,还有媒体,规定首场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是呢……”

庄凡心心领神会:“哥,我爱你。”

裴知的笑声传来:“在场的志愿者都是美院尖子,我申请了一个名额,你要有意愿我帮你也申一个。但开幕前你每天下午要来干活儿,开幕那天是25号,你要是来就不能和顾拙言约会了,毕竟那天是——”

庄凡心激动道:“我能去!顾拙言不喜欢圣诞节,我还发愁自己怎么过呢!”

“他怎么……”裴知停顿了几秒,“好吧,那我陪你过。”

虽然志愿者是义务劳动,但看到学到的东西无法计量,庄显炀和赵见秋很支持,帮庄凡心向学校请了假。

庄凡心每天中午放学就走了,骑着单车赶到艺术馆,作品清点,流程核对,后备展览调度,一星期下来用完了整个口袋笔记本。

体育课结束回教室,顾拙言去前面接水,经过第三排时顺手拿上庄凡心的杯子,习惯成自然,他总是忘记对方没在。

他这一周都是自己放学回家,庄凡心回来得或早或晚,也不容易碰上,试图通过补课的方式度过二人世界,那家伙没五分钟就累得睡了,小呼噜打得比《菊次郎的夏天》还有节奏。

顾拙言感觉自己像个留守儿童,或者空巢老人。

饮水机挨着窗户,外面是校外的大街,街上已经开始放圣诞歌了。他接完水在庄凡心的位子上坐着,把堆积的卷子叠好,拿出桌兜里剩的半包干脆面开始吃。

齐楠跟着窗外的音乐哼哼,号召大家:“一楠圣诞限时优惠,同学们尽情点单,圣诞节当天还送我妈亲手烤的姜饼人!”

顾拙言估计庄凡心喜欢,说:“我订一份。”

齐楠云计算,他们班同学去买的话,他妈给他提成两块钱,就算全班都去也才不到一百。他偷偷登录游戏看新皮肤:“我去,这么贵,圣诞节也不打个折。”

顾拙言一瞥:“零花钱又月光了?”

齐楠拍拍兜:“没,等着圣诞节给我同桌买礼物呢。”

“操。”顾拙言没忍住,他觉得庄凡心和齐楠的感情十分危险,不定什么时候就冲破友达那条线了,他说,“送个苹果就行吧。”

“当然不行!”齐楠一脸认真,“我去年送他水晶球呢,球里边俩小男孩儿,坐在小房子前,一晃就下雪,还有音乐《天空之城》。”

顾拙言死死拧着眉毛:“你们俩弄那么浪漫有必要吗?”

齐楠说:“可那天是庄凡心生日啊。”

顾拙言一下子定住,打铃了,因为太震惊都没动弹,圣诞节那天是庄凡心的生日?之前提到,庄凡心为什么不告诉他?

前排的体委回过头说,庄凡心每年生日大家都起哄,让他上去唱《铃儿响叮当》,否则就不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顾拙言回到座位上,整节课差点憋出毛病,作为庄凡心的男朋友,他居然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对方生日的人。

他在桌下发信息:“晚上几点结束?”

快下课时庄凡心才回:“不确定,怎么啦?”

顾拙言说:“我等你。”

庄凡心挺直白:“不补课,别等!”

用学习已经拴不住对方的心了,顾拙言叹口气,放学后回家洗个澡,牵着德牧在巷子里来回地遛弯儿。

足足等了两个半小时,手机响过一次,是庄凡心在群里提醒大家下载听力材料。将近凌晨,庄凡心骑着单车拐进来,车把上挂着一杯奥利奥麦旋风。

德牧汪汪大叫。

“邦德!”庄凡心到门口下车,在橙黄的灯光里扑过去,没抱人,抢过牵引绳拽着狗打闹,围着顾拙言来回绕圈。

顾拙言按捺失败,猛地捉住庄凡心:“你别管它了,先看看我!”

庄凡心张手抱住顾拙言,埋着脸蹭蹭,流露出不必言说的疲惫。顾拙言搂住他拖到树荫里,暗了,低头就啃他的鬓角和耳后。

左耳被磨得热烫,庄凡心咬着唇不出声,两手死死地揪着顾拙言的上衣,许久那薄唇放过他,却贴着他耳朵问:“你圣诞节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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