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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97)

泡完澡,庄凡心换了一套床单,洗了衣服,做完这些才堪堪平复心情。手机没电关机了,他蹲在插座旁边打开,一瞧日期,今天竟然是27号。

“我睡了这么久?”

庄凡心挺惊讶,一琢磨,脸色缓慢飘红,是不是久旷的缘故,顾拙言和他折腾得太狠了?一定是。

正好今天休息,庄凡心稳一稳情绪按下快捷键,几声后接通了,他握着手机紧张得出汗:“拙言,是我。”

顾拙言在宠物医院,正在给邦德做例行体检,应道:“嗯,酒醒了?”

庄凡心说:“醒了,我……”多臊得慌,不知从哪儿下嘴,“我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那晚和你……我也很快乐。”

顾拙言没太懂后半句:“以后少喝点。”

“以后我不喝多了。”庄凡心言听计从,转念想想,是否他醉得没什么意识,只自己舒坦,对方并没有尽兴?

他豁出去问:“那晚,你觉得还行吗?”

顾拙言怀疑庄凡心仍有点醉,不然怎么说的都是中文,但他听不太明白。医生叫他看扫描片子,他没再多想:“还行。”

庄凡心脱口而出:“下一次,下一次会更好。”

挂断了,庄凡心犹如打了一剂强心针,浑身酸爽抖擞,撸起袖子开始整理房间。搬进来好几天了,始终没顾得上,快递箱堆在客厅都无处下脚。

他把主卧当成工作间,连着小阳台,花花草草,画具,模特架子缝纫机,全部摆在里面。热火朝天地干着,门铃响了,他抹把汗跑下去开门,是裴知。

“精神状态不错啊。”裴知拎着一盒披萨。

庄凡心说:“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浪劲儿尚未褪尽,小点声,“身体上也很爽。”

裴知看稀罕一般:“你爽什么?宿醉之后不难受吗?”

庄凡心将一只小烤箱抱到厨房去,私密事不该说,但终究忍不住暗示:“那晚我虽然喝醉了,但顾拙言送我回来的,我们……反正我就高兴。”

裴知一脸搞不懂:“心哥,我送你回来的好不?”

庄凡心握着插线头一愣,怎么可能?然而裴知向他细数,费多大劲弄上车,路上如何撒酒疯,到了家,上这个二楼差点没把人累死。

“可是顾拙言的外套留在这儿啊。”他不信。

裴知说:“他真挺温柔的,怕你冷还给你裹上。”

庄凡心撩起衣服:“那,那我身上这些伤怎么弄的?”

“这些……”裴知不忍心说,“你醉得太厉害了,我没抓住,你从这楼梯上滚下来一次。”

怪不得浑身疼,庄凡心执拗地问:“我嘴角怎么肿了?”

裴知答:“喝那么多酒,睡一天一夜不喝水,上火啊。”

庄凡心两眼一黑,亏他脑补得干柴烈火,原来根本未曾点燃。刚才还打电话对顾拙言胡言乱语,什么他很快乐,你是否还行……

顾拙言已经从宠物医院出来,虽然没懂庄凡心的汉语,但医生的话很明白,邦德的各项身体指标基本正常。

他开着车,邦德卧在车厢后面,没事儿还嗷儿两嗓子。

“咱们先不回家,去趟公司。”养狗的人都这毛病,哪怕顾拙言也不能免俗,跟狗聊道,“今天抽血了,中午给你补补。”

邦德哼哼,凑过来用头拱他的肩膀。他又说:“过完年你就十二岁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我并不太想养。”

顾拙言说着说着笑起来:“看你长得还算威猛,就凑合养吧。”红灯,他停下回头,“我当时还给你编了个警号,PC多少来着?”

因为某人总是记不住,就改成了邦德。顾拙言扭回去,邦德伸头蹭他的脖子,他不知是骂人还是骂狗,轻声说了句“冤家”。

红灯一跃成绿,后半程畅通无阻,抵达GSG,顾拙言一身轻便的休闲装,牵着矫健的德牧,就那么遛狗似的进了大楼。

休息日没几个人,只有风里雨里永不会缺席的周强。

顾拙言到了办公室,不好意思道:“大周末还让你来,不恨我吧?”

周强笑笑:“两份合同走得急,您不也得来么。”

顾拙言解开狗绳,独自走进办公室里,看完合同签上名字,交代道:“给副总之后就下班吧,辛苦。”

“对了,”周强说,“您让查的资料我整理好了,但是年头久远,有一些已经无法查证了。”

顾拙言点点头,待周强离开后,他拿起了桌上一份文件夹。圣诞节半夜吩咐的,效率挺高,这么快就调查出来送到他手上。

几张纸,却感觉沉甸甸的。

掀开封皮,第一页是人物简介,姓名:庄凡心。

第68章 顾拙言:无语。

顾拙言逐字阅读, 没花费多长时间便看完了。他合上文件夹随手一撂, 靠住椅背,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上,点燃后开始吞吐。

资料上白纸黑字记得分明,庄凡心移民半年后进入一所设计院校, 念的是珠宝设计专业,和一直以来的计划与愿景相符。

但仅仅一年后的夏天,庄凡心的爷爷去世了。

珠宝公司由庄显炀打理着, 在老爷子离开半年后, 因经营不善被洛杉矶当地一家公司收购。

第二年,资料中没有明确的记录, 换言之,庄凡心在美国的第二年没有念书。到第三年, 庄凡心才继续上学,转去另一所院校念服装设计。

后面的内容逐渐详实, 庄凡心在大学期间参与的设计活动和比赛很丰富,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他一边工作一边修了美国艺术史。

至于工作情况, 庄凡心先后在三家时装公司做设计师, 越走越高,算得上事业有成。家人方面,庄显炀后来创办了一家独立画廊,赵见秋则一直做园艺方面的设计工作。

年头真的很久了,况且远隔重洋, 仅仅能查到一些教育和工作,这种明面上的变动。

指间忽觉烧燎,顾拙言才发觉一支烟燃到了尽头,弹进烟灰缸,他曲着修长的手指敲打桌面,以防情不自禁又抽一支。

他想,或许爷爷的去世是源头?

庄凡心遭受打击,休养了一年,随着珠宝公司的转手,他没能完成老人的意愿。原本的梦想变成伤痛,继续的话难免要忍受现实的巨大落差,因此放弃攻读珠宝设计。

这一切都只是顾拙言的猜测,他不能确定,老实说,他甚至有些无法接受。庄凡心的爷爷只捱了一年,庄凡心离开仅一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才十七八岁,又是不扛事的性格,当时怎么能受得了?

顾拙言越想越深,不由得想到那年八月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庄凡心说喜欢上一起念书的同学,他们在一起了。算算时间,那应该是老爷子过世不久。

会否当时太煎熬,那个人体贴地陪伴在庄凡心左右,陪他捱过痛苦,渡过难关,所以他在感激之下动了心?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顾拙言盯着桌面发呆,重逢以来他们每次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庄凡心向他道歉认错,但全然未提移民后的种种。

是没来得及,还是压根儿不想说?

顾拙言也不准备问,至少现在不问。无论如何那段日子是庄凡心的痛处,如果以后变得亲近,庄凡心愿意说出来,他就听着。

顾拙言无奈地笑起来,曾经最亲近的人,隔了十年不曾联系,变成一对陌生人,人心沉浮,哪儿那么容易变回从前的模样。

已经枯坐许久,他站起身:“邦德,走了。”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亮起来,来电显示“温麟”。

顾拙言都把这孩子忘了,说来滑稽,本想着彼此应付差事见个面,随便聊聊,结果也不知他哪句话说得太到位,温麟竟对他挺有好感。

那晚饭后,温麟主动试探他的态度,他一向不喜拖泥带水,便客气但明确地拒绝了。他牵上德牧往外走,接起来:“喂?小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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