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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7)

作者: 五采采 阅读记录

折远宁当年做古董生意,是云塘镇的首富,如果没有意外,顺风顺水,折哲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该是养得金贵,不愁吃穿的。

折哲小时候一直戴着一块和田碧绿,小兔子形状,是四岁那年折远宁送他的生日礼物。

父母下葬以后,折哲就把那玉跟他们一起埋了,当年七岁的他在坟前没掉一滴眼泪,他说,爸爸妈妈,我早晚会来找你们的,东西留着我总怕丢了,你们先替我收着,改年我带着那凶手去下面给你们请罪去。

说完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直起身子来额头都往外渗血。

镇上的警局离着不远,折哲几乎每次回来都会过去问,当年负责案子的鲍成久两年前当了局长,但是现在案子还没破,他其实有些怕见折哲。

折哲又长高了,都要比鲍成久高小半头了,他穿着一件米白色衬衫,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服,也遮不住出众的气质。鲍成久倒是不知道折哲当了明星,他只觉得折哲还算幸运,让城里那家人养得精心。

折哲叫鲍成久鲍叔叔,他每年回来都问,“鲍叔叔,案子有新的进展吗?”

其实并没有什么进展,当年除了凶手的半枚指纹,还有折哲咬住他胳膊时留在口腔里的对方的DNA,便没有什么了。当年镇上排查没有结果,数据库比对也没有结果,自那之后,那个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每到这个时候,折哲就会变得很焦躁,再加上又下了一天的雨,空气也黏腻得让人不舒服。

晚上的时候,雨越下越大,雨点子砸在人身上都疼。

这是第一次他们回来赶上这么大的雨,看这阵势晚上估计回不去。

外婆硬留下他们,折哲只吃了几口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他踩着木质的楼梯去了二层阁楼,却被楼上潮湿混着土味儿的空气逼得蹲在地上干呕。

郑荣霖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看,却被折哲一把推开,他压着声音冲他喊,“滚开!为什么答应我外婆留下来,你明明知道我害怕这里,为什么不带我走!”

他们之前没有在这里过过夜,郑荣霖也没想到折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郑荣霖双手伸到折哲腋下,抱小孩儿似地把他半抱起来,然后拥着他往床边走,嘴上哄着,“你别闹啊,你这么对我没大没小大呼小叫的,是让你外婆知道我不是你小舅,是你男人呢?”

床是木质床板,坐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郑荣霖坐在床沿,他让折哲双腿岔开坐在自己腿上,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搂进怀里。

折哲的家也是这样的二层阁楼,他当年跟父母睡在二楼的卧室里,父母睡大床,他睡小床。他不知道当初凶手为什么会放了自己一条活路,但有时候他又恨不得跟他爸妈一起死了算了。

那天夜里也是这样,空气中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浓烈的铁锈一样的血味儿,直冲冲往人鼻子里钻,恶心得让人想吐。

折哲回忆着,身体颤抖得厉害。

郑荣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那雨越下越大了,但凡雨势小一点,他都想带折哲离开。

“不怕啊心肝儿,这不有我呢,我护着你呢。”让怀里人抖得心里也颤,郑荣霖一边哄一边把人搂得更紧。

折哲还是有些憋气,但他也实在贪恋郑荣霖的怀抱,于是紧紧攀着对方脖子,撒娇一样的,气息都不稳的跟他说,“郑荣霖,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屋内空气并不逼仄,只是有些潮湿,现在下着雨窗户也不能开,郑荣霖知道折哲这是心理作用罢了。他大手抚在折哲后背替他顺了一会儿气,然后又扳正人的脑袋,跟他额头抵着额头,他问,“我给你过过气?”

屋内的陈设都有些老旧,灯也是老式的白炽灯,一根吊绳吊着,晃悠悠颤巍巍的发出昏黄的光,照得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折哲跟郑荣霖抵额对视着,他眼睛蒙了水汽,虽然没哭,也泪汪汪地勾人,左眼尾小痣颜色浅淡,郑荣霖想着,兴许多哭一哭,淹一淹,那颜色就深了。

但是郑荣霖舍不得折哲哭,除了想在床上弄哭他,其他时候,他舍不得他哭。

“要怎么过气?”折哲问,“郑荣霖,你是不是时时刻刻想着占我便宜?”

折哲知道郑荣霖的那点心思,他只要跟自己待在一处,脑子里就少不了这些东西。

一下子被识破了,跟那天晚上醉酒后温顺的小猫样子完全不一样,郑荣霖有些无奈地笑,但还是把脸往前凑了凑,俩人嘴鼻离得极近,呼吸都交缠在一处,“夫妻之间怎么叫占便宜呢,反正你也睡不着,那不如我安慰安慰你?”

他这话刚说完,折哲就甩着手要往人脸上招呼,郑荣霖早就猜到了,先折哲一步抓了他的手腕,然后猛地翻身把人压在了床上。

“滚!我不要!”他抗议,然后蹬着腿躲。

郑荣霖其实是有些难以自持的,他能轻易被折哲点起火来,不让小东西湿漉漉地浇一次是很难熄灭的,他也有骨子里难以明说的残暴因子,折哲越反抗,他越想狠狠弄他。

但是不行,折哲翻身蹬腿地折腾,他脑袋狠狠撞在床沿上,“咚”地一声,郑荣霖立刻就吓得不敢再做什么了。他又冲上去护着,一边给人揉脑袋一边道歉,“我混蛋还不行吗,你可别折腾自个儿了,你这不是存心让我心疼吗?”他一边说一边头上直冒冷汗,也真觉得自个儿混蛋,楼下还住着个老人家,这要是让人家知道自己疼爱的外孙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作弄,心里得多难受啊。

还好收手了,郑荣霖想。

闹了一阵,屋子里像有了人气,似乎没有刚刚那么令人恐惧了。折哲刚才解气地骂了郑荣霖混蛋王八蛋,这会儿却又往人怀里钻。

郑荣霖是彻底败给他了,对着折哲,他有时候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

还是睡不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折哲靠在郑荣霖怀里问他,“你说要是有个爱你的,听话的,你是不是就会把我放了?”

他语气真挚,还真是正经地问的,却逗得郑荣霖想笑,他说,“想什么呢?爱我的,听话的多了,但我都看不上,我就喜欢你。再说我也没关着你啊,何谈把你放了一说?”他前半句还带着笑意,后半句突然像带了杀意,“不过你也可以试着离开我,但单单是没有我的夜里你怕是都难熬吧,还谈什么别的呢?”

折哲在郑荣霖怀里瑟缩了一下,然后紧紧抓着对方的衬衫领口,他仔细琢磨了一下郑荣霖的话,前一秒还觉得他扯淡,但后一秒想到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时,又惊惧得想哭。

他像是在怪郑荣霖又像是在怪自己:“我以前明明可以自己睡觉的,我只要开着灯,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不行了,郑荣霖,为什么……”

郑荣霖不说话,只在昏暗中扯着嘴角笑,然后把人抱得更紧。

☆、第十五章

虽然有郑荣霖陪着,但折哲还是没有睡着,在郑荣霖怀里迷糊混沌了一夜,天没亮他就起床下了阁楼。

外婆早就起了,给他们准备了早饭,吃完本来要走了,折哲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让郑荣霖又把车子掉了个头,直奔了他以前在的福利院。

“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找院长问些事情。”折哲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跟郑荣霖交代,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开门就下了车。

郑荣霖看着人的背影撇撇嘴,心想给他父母上坟也不让跟着,就连去福利院也得让他在车上等,自己怎么看怎么像个不得宠的小媳妇儿。

院长是个50多岁的女人,留着齐肩短发,她许久没见折哲,这会儿见他突然来了高兴得不行,拉着人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

折哲来是有事情要问,这件事情他问了很多次,“院长,之前郑家寄过来的那些信真的找不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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