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敛财人生[综](2833)

齐思贤看这些领导像是看一群傻子似的:“……隔着湖的对面,那里多好。为什么不集中住过去了。你们厂当初分房的时候怎么想的?领导跟职工混住,这领导还怎么在职工面前保持威严。这工作还怎么干?”

大家都不说话,反正都这样了,各家把围墙都盖的老高了,你又叫换房子。这一年到头啥也别干,就拾掇屋子算了。

再说,当时搬进去大家不会有意见。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可如今湖那边人家也安顿好了,你再叫换回来。

谁不怕挨骂谁去!

虽然当时大家都反对混住,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啊!

这个时候要是再想住过去,那才真是脑子有坑了。

但他这么说了,谁都没有说反对的话。计寒梅甚至还说:“……这工作不好做,齐代表是政工干部出身,做思想工作我们都得向您学……”

要说你去说去,我们不行。

潜台词是:我们要是行,就不会如今这种住法了。

计寒梅这么说,谁都没插话,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齐思贤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当即甩袖而去。没有同事的配合,这工作没法开展。

许是受挫受的多了,人倒是消停下来了。

可这人消停了没两天,一夜之间,好似天一下子就变了。

这个变化几乎是叫丹阳猝不及防。五六月份,正是实验田里的棉花苗生长的重要时期,课堂上已经学不到东西了。班里正上课的都能打起来。开讨论会,探讨这片文章的政治思想性,因为意见不合,相互辩论升级到最后大打出手。好几次差点被殃及池鱼。

于是,她干脆申请去上实验课,去了学校的实验田。

然后喇叭里喊着什么无产阶级文化D革命,紧跟着,就是鞭炮锣鼓欢呼的声音,抬头望去,满目皆是飘扬的红旗。上课的铃声掩盖在这欢呼声之下,没有几个人能听到。

她直起腰上,手里还拿着染上病虫害的棉花叶子,从试验田里出去,一路上都是举着小旗子欢呼着的同学,跟她逆向而行,她急着回教室回宿舍,可大家都奔着校外而去。

她懵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碰上同班的同学,人家塞了一个糊着紫色彩纸的三角小旗子到她手里,拉着她就往出走,嘴里抱怨道:“到处找你,你去哪了?幸好我给你占了一个旗子。快!跟上……”

她被拉着,手里拿着的本来打算做标本的棉花叶子被撞到了地上,她伸手想去捡,这一扭头,却看到一只脚加上一只脚的踩了上去,最后只留下一团破烂的糊糊贴在地上,染得地面砖成了草绿色。

她心疼的直抽抽,今儿找的这个标本,特别有代表性。

李教授安排的作业,她找了几天才找到的。就这么没了!

她被人群簇拥着,耳边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MZD思想……’的歌声,她也跟着大家一起唱,“鱼儿离不开水啊,瓜儿离不开秧……”

不光是歌声汇成一片,就是人群也像是溪流入海。

抬眼看过去,乌泱泱的一片。每个岔道口都有人群汇合进来,高举着旗帜,高喊着口号,人山人海。你会觉得,你被裹挟着,顺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你不能四顾,要不然脚会被踩到。你不能停止,后面的人如同浪潮,不动就会被拍到沙滩上。更不能回头,只要走回头路,就会被推到,被踩到脚底下。

这一天,她都被人群推着,不知疲倦的走着,喊着,唱着,挥舞着小旗子。

这些同学,他们亢奋着。

他们在革命,他们真的觉得他们在革命。

回到宿舍,她没顾得上吃饭,脑子里一直想着,这革命,到底要革了谁的命。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去了教室。教室的人不少,但却没有拿课本的。都在忙着,有的在写大标语,有的在写大字报。

这些笔墨纸砚是不用自己花钱的。有需要就去政教室拿,那里有专门的政教老师管着。拿了什么只要在登记本上登记并签字就行

丹阳以为赶着上课,她来的算是早的。可到了教室,看着忙碌的同学,才知道,自己还是来的晚了。

就听班长在喊:“林丹阳,你怎么才来……赶紧的,你去跑一趟政教处,领一些绳子。”

绳子?

要绳子干什么?

她没问,只问道:“要多长?”

“越长越好。”教室里不知道是谁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丹阳迷迷糊糊的走出教室,一路上都是走路跟跑似的的同学。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忙进忙出。一路走过去,她知道班里要绳子干什么了。

以前贴大字报的地方,都被贴满了。新的想把旧的遮挡住,这是不行的。这东西是有时效的。不贴够时间,不许遮盖住。那别人想贴怎么办呢?就得另外找地方。墙上贴不上了,就挂起来。一条条绳子横空出现,或是绑在树上,或是绑在窗框门框上,只要能绑上的地方,都行。横的竖的斜着的,上面是大幅的纸张,黄的红的绿的紫的白的,各种的颜色,迎风招展。

等丹阳到政教室,好容易要了一卷子麻绳出来。想回教学楼就不容易了。好些人都在外面看D字报,所以,通往教学楼的这一路走的并不顺畅。好容易挤过去了,教学楼的正门却进不去了。

正门关起来也贴上了D字报,丹阳扫了一眼,好像是说要停课闹GM。

她的嘴动了动,想说一句:学生不上课,就是GM 了?

但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打小,父母叫教育她,叫她知道谨言的重要性。

人说祸从口出,所以先学谨言,才能说慎行。

而爸爸总说,谨言比慎行难多了。

是啊!不管什么事,做永远比说更难。说话,就是上下嘴皮子不碰,可这惹祸的根源,恰恰就是这嘴皮子。

正门进不去,她绕道侧门,回了教室。然后一言不发帮着绑绳子,帮着将自家班里的D自报给挂起来。

挂起来之后,一扭脸扫了两眼就发现,好几份报的下面署名都有她的名字。

边上的同学发现了她的异样,就笑:“知道你忙着帮大家做后勤服务,没顾上写,没关系,大家都愿意多一个署名的。”所以好心的同学模仿了她的笔迹,在上面署名了。

她嘴角动了动,然后笑着点头。是几份支持拥护文化D革命的言论,她啥也不能说。

当天晚上,她就装肚子疼,结果就是第二天,学校准假,允许她请假回家。

可到了家附近,看到的情景跟在学校看的也差不多。不断的有工人从厂里涌出来,敲锣打鼓的往前走,看那方向,应该是朝市里去,游行去的。

还有些妇女同志,专门挑着水桶在路边,给革命的游行队伍送水。

“爸……就这样……”这样看着他们不上班的游行?

她回到家,见了他爸,第一句就这么问了一句。

不这样能怎样?

下车间干活,工资不会多拿一分。如今都闹革命去了,也没什么工资这一说了。真叫齐思贤说着了,只给生活补助,没有工资了。

这生活补助,连工资的一半都不到。

年轻人,不拖家带口的,那点钱够生活。这不用干活,那一半工资,他们就觉得不错。跟着闹GM去了。不管真GM也罢,假GM 也罢,反正是不用干活,出去转转也没啥。

而拖家带口的人呢,就寻思着出去找活干赚外快养家糊口了。没工夫跟着年轻人闹。

于是,愿意下车间的就不多了。去了的也多是应付差事了。厂里的情况,跟基本停摆也差不多。

这种洪流,是任何一个个人都没法阻挡的。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革命群众自己成军,还自封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