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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遍是桃花水(4)

丑时。被吴家惨案搅扰的驼峰县回归了宁静,月儿终于从云后露出脸来,月光如薄银一般洒落在无人的路上。稍时,清晰的脚步渐行渐近。

闻天一步一个哈欠跟在陆离身后,陆离还在琢磨吴家惨案的线索,无心顾及身后的累赘。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闻天不耐地开口,“陆捕头啊,怎没个马匹代步?”

陆离懒得理睬他,继续前行。

闻天自知讨了无趣,略嫌弃地看着陆离的背影。宽肩窄腰修长腿,真是好身材啊。可惜了,可惜了。

“陆捕头,你在这驼峰镇多少年了?”闻天好似闲聊地问道。

“两年有余。”

“对这驼峰镇的人物也算了解了吧?”

陆离只是嗯了一声。闻天自顾自地说:“我们赶到吴家刚过子时,现在是丑时。怎么一直不见更夫?”

吴家惨案这么大的事,更夫该当自行来提供些情况。然而,至今未见更夫,陆离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忙于验看命案现场,不得空去找更夫罢了。听闻天提起,陆离的脚步微顿,转头看向左侧的一条小巷。

闻天也跟着停了下来,上前几步站在陆离身边,“要去找更夫?”

陆离没有回答,手上使了劲,继续前行。闻天落在他身后,眼神中已然没了那股无赖泼皮的劲儿。似在衡量,又似在打着什么主意。

剩下的路走得很快,闻天再也不叫苦喊累。看守衙门的衙役早早等着陆离,进了县衙,众人直奔后园客房。

陆离只叫了两名捕头跟随,房门一关。陆离落了坐,端起已经冷却的茶喝了几大口润喉。闻天双手被困站在屋中,左右各有捕头看着。

陆离放下茶盅,头也不抬地说:“搜身。”

不等闻天开口,两名捕头已经上了手。闻天大喝一声:“等等!”

陆离冷眼看他:“何事?”

“搜身可以,不能乱摸。我身上痒。”闻天倒也实在,“若是笑起来惊扰了衙门上下,罪过可就大了。”

陆离瞥了眼闻天,忽然对下属说:“堵住他的嘴!”

“什么!?不可,怎可这样对呜呜呜呜……”

两名捕快动作极快,且利落。三下两下在闻天的嘴里塞了布,闻天呜呜呜着控诉,恨不能把眼前的陆捕头瞪出两个窟窿来!

陆离耳根清净,点点头示意下属——继续搜!

闻天并未说谎,两名捕快的手没搜几下便笑出了眼泪。身子扭来扭曲好不痛苦。送茶来的小丫鬟打了帘子,走进屋来,瞧着屋子里这热闹劲儿,着实一愣。再看看堂座上的陆离,便猜到几分真相。刻意挪了几步,生怕溅上什么似的。

陆离接过热茶,问小丫鬟:“芝儿,大人歇息了吗?”

“还没呢,凤儿姐姐刚给大人送去参汤。师爷也在大人书房里。”说完,回头看了眼满地打滚的闻天。

陆离呷了口茶,又问:“罗大哥等人可曾回来?”

“没有。”芝儿瞧了眼门,“我听二狗哥说,罗大哥等人正忙着找更夫老孙头儿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那个……陆捕头,那个人快憋过气了吧?”这样真的不要紧吗?会出人命哦。

陆离瞧了瞧闻天,心想:好忍耐!快断气也没挣开绳子。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已亮出身手了。

此时的闻天的确可怜。被两个捕快压在地上搜身,笑得几乎断气。两名捕快很是尽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头发都没放过,搜得那叫一个仔细!可结果甚为诧异。捕快甲说:“你这人啊,出门不带半文钱,出门干啥?”

捕快乙说:“居然没有草纸,去茅房怎么出来?”

此时的闻天已如败柳,衣不遮体,长发蓬乱。咬着布,怨怒地瞪着陆离!而陆离的目光不知何时起,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捕快甲急急上前,“捕头,你看出什么了?”

陆离用心观望闻天,好像没听见下属的问题。捕快甲再问道:“陆捕头?你看了半天,可曾看出什么端倪?”见陆离不言不语,捕快甲暗道:捕头今天是怎么了?想啥呢?

陆离——居然说我生了张美人脸!

芝儿收走了空的茶碗,临走前怜悯地看了闻天几眼。陆离将茶碗放下,开口道:“去准备些吃食。”言罢,起身抓住闻天送到牢房。

走进牢内,陆离在录事簿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连同闻天的情况一并写了清楚,才命牢头儿打开牢门。

本来这等事不必陆离亲自来做。别说他一个捕头,便是捕快也甚少会自己去写,这等事都是牢头儿来做。陆离是个认真的,条条框框无一不遵,有时候认真的几乎于刻板。久而久之,府衙内的人都有了共识。认真的陆捕头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恶人!能被陆捕头亲自送进来的,十之有九不是啥好东西!故而,牢头儿看向闻天的眼神已经无比犀利了。

闻天还在捯气儿,恨不能一头倒在那脏兮兮潮乎乎的草垫子上!

很快,有下属送来吃食。所谓的吃食只是一碗清水,两个冷馒头。陆离将他手腕上的绳子去了,闻天揉着被捆绑的发酸的手腕,对站在一旁的陆离满脸的埋怨之色。

陆离拿起一个冷馒头,捏了捏,“咽不下这粗茶淡饭?”

闻天哼哼笑道:“岂敢。有的吃我已经很满足了。”说完,从陆离手里拿过冷馒头两口就下了肚,可见是真饿了。

陆离就站在草铺旁,眼定定地看着闻天吃下冷馒头,喝下一碗清水。闻天揉揉肚子,说:“虽然没饱,好过空腹。谢过陆捕头。”

“既然吃完了,就说说你究竟何人。为何深夜出现在紫竹林内?”

闻天抬腿伸手,把脚上的鞋都脱了,随手丢到一边。在草铺上盘膝大坐,歪着脑袋促狭地看着陆离。流里流气地说:“陆捕头,你面色不好,多久没睡了?来来来,这牢房虽然简陋潮湿,多纳一人绰绰有余。来与我一同安歇,明日睁眼,便可得到一个神态清明的我了。”

陆离被他的胡言乱语气的动了怒,打也不是,骂又不会……一转身,气鼓鼓地走了!牢头儿急得直跺脚——陆捕头啊,嘴太笨!

回过头来,牢头儿狠狠地蹬了闻天一眼,威胁到:“不要以为陆捕头好欺瞒,我可告诉你。陆捕头可不是好惹的。你若是心怀鬼胎,我们府衙上下都饶不过你!”

闻天撇撇嘴,打了个哈欠,躺在草铺上当真睡了过去。

第二日晌午时分,仵作差遣小徒弟告知陆离:验尸还需些时辰,切莫着急,切莫催老头儿。老头儿我就怕催,一催,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县衙上下有谁不知仵作老头儿的毛病?急归急,当真催不得。陆离比谁都要急切,细问小徒弟所谓的“需些时辰”到底是多久?小徒弟苦哈哈地说:“陆捕头,十七具尸首啊。”

“怎十七具?不是十六具吗?”

“非也非也。”小徒弟说起来还有些后怕,“昨夜你走后,在井中又找到一具。是吴家一个下人,同样是被割了喉颈。”

“大人可知晓?”

“师傅并没有禀告大人呢。”小徒弟说,“师傅说,十七具尸首都验过,再与大人说个仔细。”

陆离也想问个仔细,偏偏师爷来找他,说是南岭府那位邹子恒,邹大侠到了。陆离打了个愣,才想起邹子恒与吴沈乃至交,便是跟自己也有过交集。他此番前来,定是为了吴家的灭门惨案。

陆离问道:“先生,邹大侠何时到的?”

“今早。”师爷说:“早上我去城门口办事,刚好遇到他。”

陆离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希望邹大侠不要多事才好。

第5章 为谁走驼峰,为谁许温柔

赶往梁大人书房途中,陆离询问了更夫情况。捕快甲纳闷地回道:“说来也怪。我们找遍了县城,也没找到更夫孙玉。他一个老绝户,除了自家还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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