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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遍是桃花水(8)

“自然不信。”陆离收回手,有意无意地摸索着手中宝剑,说道:“我看他行为举止,倒像个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只可惜,我从未混迹过江湖,并不了解。”

陆离的言辞间流露出些许懊恼之情,梁大人见了不满道:“不混迹便不混迹,少了麻烦而已。做何这般自恼?”

陆离嘴笨,空有一肚子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闷不做声听着梁大人埋怨自己。

第8章 谁说是谁谁,谁谁不说谁

梁大人也是着急了些。想来自打遇到陆离,这孩子就甚少露过笑脸,整日里不言不语冷冷冰冰。刚到这驼峰县时,百姓个个怕他。倒是他闷不做声地帮这家修修屋顶,帮那家挖个菜窖。得了感激也不知回礼,若是遇上谁家送个吃食,跑得比那山中野兔还快。

这孩子啊,还在为当年事自责愧疚,两年都没见洒脱些。究竟差在何处呢?

陆离是习惯了沉默的人,不论身边是否有人。可梁大人不习惯。不习惯的梁大人总是找些话题来聊,陆离心里惦记着案情,少许回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梁大人抓住了陆离的手腕,“吃晌午饭了?”

陆离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梁大人咂咂舌,手探到身后摸了摸,摸出两个肉包子出来塞进陆离手中,“别饿着了。”

包子还有余温,一直暖到了陆离的心底。饶是如此,他仅是点点头,嗯一声罢了。

陆离离开县衙后并未回到山上找闻天,吃完了包子,瞧瞧两手上的油,正愁找不到可以清洗的地方,忽闻前方有人唤他的名字。

“陆兄!”邹子恒一身蓝衫,手拿宝剑,瞧见了陆离,严肃的脸上立时露出笑容。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陆离垂下双手,点点头,“邹兄。”

“这是刚从县衙出来?我正要去寻你。”邹子恒说。

陆离抿了抿嘴,包子馅儿有点咸,口渴。

邹子恒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听闻打更的更夫死在了山上。可与吴兄家的惨案有关?”

消息传的这么快?陆离想了想,也释然了。当地百姓可谓是最快的传声筒,一个知道了,不足半日,整个县镇都会知道。

“邹兄,陆某有事相问。”陆离说道。

邹子恒挑挑眉,温和地笑道:“尽管说便是。”

陆离指了指前路,意思是:边走边说。手还没收回,脚步已经踏了出去。邹子恒落了他半步,无奈摇头,这人啊,真是不喜多言。

过了晌午的商铺小巷,被太阳淋出一层油汪汪的亮泽。鳞次栉比的酒旗随着风儿摇摇摆摆,散发着浓郁的陈酿酒香。陆离的脚步缓而不断,仿佛闭着眼也能无阻走到尽头。尽头处是卖茶的摊子。茶是粗茶,配上不算清甜的点心,在这巷子尽头留下十余载的味道。街坊邻里习惯了,陆离也习惯了。

“陆捕头来了。”汪大爷看到陆离,急忙喊出自家婆娘上点心,“今日早上刚做的芝麻酥,可香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几块儿。”

汪大爷做得芝麻酥,是陆离最喜欢吃的点心。尽管他从未说过,汪大爷还是看得出,所以,每日都会给他留上一些。

陆离请邹子恒坐在茶桌旁,本想为其倒一杯茶,又想起自己满是油的手,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邹子恒倒也不在意,拿起茶碗自斟自饮起来。

“陆兄想问何事?”邹子恒说道。

陆离看着面前的芝麻酥,却毫无吃上一口的心思。沉了沉浮躁起来的思绪,沉声问道:“吴家大火当晚,我曾追吴柏桦至紫竹林中。不料竟追丢了。”

邹子恒闻言,拿起茶壶的手微微一顿。疑惑不解地问:“以陆兄的眼力和脚程,竟然追丢了?”

陆离默默点头。

邹子恒放下茶壶,双手探入袖中,一副深思模样。很快,他摇摇头,“据我所知,吴柏桦只会些粗鄙的拳脚功夫,内力全无。怎会跑得比陆兄还快?”

陆离说:“不是比我跑得快,而是我追错了对象。

咦?

邹子恒更加不解,“莫非,陆兄遇到什么人了?”

“嗯,他自说是南岭州周淮县人,丢了路引。我与他交过手,功夫不在我之下。”

这时,邹子恒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惊讶。

陆离自顾自地说着:“他说是个贼。”

“你信?”邹子恒问道。

陆离摇摇头,“我对江湖人士不了解。邹兄可知,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人?”

邹子恒觉得很为难。仅凭这点描述,谁能猜到?陆离便继续说:“他的轻功极好,貌似是个泼皮无赖,却让我觉得神秘莫测。他应该惯用某种很长的兵器,还惯用左手。”

一番稍详细的描述后,让邹子恒再度陷入陷入沉思。

稍时。

“江湖上这样的人可不少。”邹子恒说。

“样貌英俊。”

邹子恒微微蹙眉,“嗯……样貌英俊的也有几人。”

“家财颇丰。”

邹子恒的眉头蹙得紧了,“少说三四人。”

“油嘴滑舌。”

邹子恒磨牙霍霍,“还有何特征?”

“虽泼皮无赖,却不讨人生厌。”

邹子恒苦笑一声,道:“陆兄,你这是查人,还是找夫婿?”

陆离闻言终于扭头正眼看着邹子恒,一张清秀的脸毫无表情,言道:“邹兄,我尚未娶妻,何来的女儿?没有女儿,又何来找什么女婿?”

这话着实把邹子恒说愣了。待明白陆离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陆兄啊陆兄,你当真是个妙人儿。”

陆离垂下眼眸,好似未听见邹子恒的不恰当的言辞。

邹子恒见他仍旧木讷不语,便赶紧收了笑意。说:“江湖上倒也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我未曾与他相识,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陆离意简言骇地说:“谁?”

“人称‘雅盗潘郎’的潘文安。”

陆离说:“他自称闻天。”

“闻天?”邹子恒摇头道:“潘文安从未隐瞒过盗窃之行,且喜欢以真姓名行走江湖。”

“邹兄可见过潘文安?”

“远远的见过一次。”说到此,邹子恒放下茶钱起了身,“走,我与你一道去见见那人。”

这正是陆离的目的。至于几个茶钱,陆离也不跟邹子恒计较,放下茶碗,垂手拿起放在凳子旁的宝剑,一不留神摸着了邹子恒的衣摆,油乎乎的手印在阳光下无比清晰。

陆离看了看另一只还没干净的手……

汪大娘忙着收拾茶碗蝶子,瞧了一眼离去的二人,纳闷地嘀咕:陆捕头这朋友,怎穿有油乎乎爪印的衣衫?当真不是个讲究人。

一路闲话不叙,二人疾行至驼峰山脚下,见董大一行人正迎面而来。陆离一眼便看到落在最后的闻天,只见他低着头,四处看着,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陆离悄悄对邹子恒说:“最后那人,便是闻天。”

邹子恒的脚步放慢了些,仔细瞧着渐行渐近的闻天。很快,一把抓住陆离的手,低声道:“并非潘文安。我也从未见过此人。”

陆离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默默地抽了出来。并未言语。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知怎的,陆离始终不信闻天是个贼。

董大一行人走到陆离面前,相互打了招呼。陆离看得分明,闻天虽然是在打量邹子恒,但仍旧留意周围的地面。

他在找什么?

邹子恒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闻天身上,跟董大等人寒暄过后,便煞有介事地问道:“这位兄台好生面熟,可是在哪里见过?”

闻天也端详了邹子恒几眼,回道:“别说,还真有点眼熟。”

邹子恒上前一步,言道:“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闻天。”

“邹子恒。”

“哦!”闻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君子恒’失敬失敬。”

这可有些意思了。报了名讳,闻天便知他在江湖中的雅号,可邹子恒却说不出闻天的子午卯酉来。这道显得邹子恒孤陋寡闻了。实则,邹子恒当真未曾听说江湖上有位“闻天”。可观其身形,武功必然不弱。于是,邹子恒迂回打探,“不知闻天兄师承何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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