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将尽暖阳归(40)
然后便是长久的电波声，时璟阳撇撇嘴，轻叹一声回到位置上，打开秘书送来的午餐，色香味俱全，尝了一口却激不起半分食欲，明明是高级餐厅订制的午餐，怎么感觉还比不上前些日子某人碗里吃剩的面来得有滋味呢？
弄堂里随处可见沿街叫卖的小摊贩，还有好些两鬓斑白的老人坐在街道两边，面前摊着牛皮口袋上，堆着各种蔬菜，沧桑的容颜皱纹密布，目光炯炯地盯着过往的每个人，招呼着自家菜蔬。
欧雅看着导航，指着前面的巷子对旁边的简婴说，“方婷的家好像就是那里。”
简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前面那排平房，“进去看看吧。”
到了里面才发现这里房屋紧密，似乎家家户户都没有厨房，大家都是在外面搭的临时灶台，而且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些老人。
方婷的学生档案上没有写具体的门牌，简婴上前问了一个坐在院里晒太阳的老人家，老人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们俩，“你们是什么人？”
欧雅说，“我们是方婷学校的老师，方婷已经好久没有来上学，家长也联系不上，所以我们来她家找找。”
老人听见对方是老师态度立马变得柔和，唉声叹道，“唉，方婷那女娃娃可怜哟！”他指着巷尾倒数第三家，“那里，最破烂的那家就是。”
简婴和欧雅还有正事，也没有多问，俩人来到老人指引的门前，看着连锁都没有的房子有些诧异。
简婴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欧雅直接推开绿色的木门，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一间屋，一间是打开的，没有人，另一间小门紧闭，欧雅上前拍了拍还是没人回应。
简婴跟着扭了一下门把，是锁上的。她跟欧雅对视一眼，在客厅找了板凳安静的坐下。
大概过了五分钟吧，锁上的门动了动，简婴跟欧雅都看见了，欧雅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莫名有些害怕，她凑到简婴耳边，“我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啊！要不咱们先出去？”
简婴正想回答，那小门缓缓打开了，俩人看清里面的人后愣在了原地，对方又将门关上。
“你看到了吧？那是方婷？她的脸……”
欧雅一脸惊讶的唠叨着，简婴却心思没有听，那种情景她太清楚了，上前轻轻敲着门，对着里面说道，“方婷，我是简老师，你能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吗？”
里面没有动静，简婴耐心的哄道，“方婷，你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老师很担心你，如果你现在不想出来，没关系，我跟欧雅老师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门内仍是一片寂静，简婴退到后面，跟欧雅坐了回去，一个小时后，欧雅有些坐不住了，“那个简老师啊，咱们不会要在这等一天吧？”
简婴看了看时间，答道，“要不然欧老师你先回去吧？”
欧雅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主任让我们一起来，我一个人回去算怎么回事啊！”
看欧雅犹豫不决，简婴理解的看着她，“没关系，你下午不是还有课么，我再等一会儿，要是方婷还不出来我就回学校。”
欧雅纠结了半天最终起身，“那行，我先回去上课，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啊！”
简婴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第31章 你还打算让我单多久7
看着依然紧闭的房间，简婴想了想，到门外的灶台看了眼，挺干净的，她就着现成的食材做了一个土豆丝和莲白，盛好米饭把菜都端到桌子上用大锅盖罩着。
她来到门前，再次敲了敲，“方婷，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吃午饭，自作主张随便做了点，我先走了，你要是饿了记得出来趁热把饭吃了，好吗？”
依然一片寂静，简婴也没再说话，走出了房子。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听见门外彻底没声了，方婷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看着屋里的确没人了才出来。她走到桌前，掀开锅盖，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鼻子一酸低声抽泣，泛着青紫的手拾起旁边的木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吃饭。
简婴透过门缝看着她，无声叹息，她轻轻推开门，方婷一脸错愕，等她回过神想起要逃到房间时简婴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抱着她，温声说道，“不要害怕，老师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柔声细语就像一道轻缓的泉水幽幽地淌进方婷的心里，身体传来温度让她似乎回到了从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怀抱也是这么温暖！小姑娘再也没能忍住，肆意的哭了出来，整个房间充斥着少女的悲伤，经久不散！
方婷的父亲三年前生意失败染上了毒瘾，为了吸毒卖光了所有家底，一家人被迫回到她奶奶生前的住所，还欠了十几万外债，生活不如意的方父开始喜欢上了用暴力发泄自己的不满，方母越来越不堪重负给跟一个外面的男人跑了，方父变本加厉，将所有的愤怒与嫉恨全部转移到方婷身上，一次比一次狠，以往还会顾忌往不容易发现的身上拳脚相向，现在硬是打红了眼，不管不顾的直接往她脸上揍，所以方婷才一直躲在家里想等着脸上的淤青消了再去学校。
空荡的房间回荡着少女哽咽的哭诉，简婴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着。
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旁观者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大爱无言，大悲亦无声……
“老师，你能帮帮我吗？我想离开这个家，我怕有一天被他打死，怕被他染上毒瘾，我想活着！”
简婴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蛋上充满对未来的希冀，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里面透着乞求，她无法拒绝这样绝望的请求，缓缓点头让方婷把户口簿找了出来，简婴替她收好，再让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打算将她先带回自己家。
俩人正准备出门，没想到迎面撞上喝得烂醉的方父，简婴立即将方婷护在身后，方父看见方婷拿着行李，酒气上头，立马将手里的瓶子扔在地上，玻璃渣滓四溅。
方父指着方婷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贱人生的狗东西收拾东西要去哪？”
简婴护着方婷镇定的说道，“方先生，我是方婷学校的老师，她已经好几天没上学了，我来带她去学校上课。”
“去学校，你他妈当我傻啊！把东西放下，给老子过来！”
方婷胆怯地摇头，两只手紧紧抓住简婴的衣服。
方父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将拳头挥过去，简婴一把拉着方婷躲到一边，方父扑了个空，愈加暴躁，当即抄起旁边的木凳子砸了过去，简婴侧身护着方婷和自己的脑袋，背脊被木凳子结实的砸在身上，一身闷哼。
“老师，你怎么样？”方婷焦急的喊着简婴，简婴佝偻着身子趁机将方婷推向门外。
方父哪里会放过她们，他一把抓住简婴的头发，简婴被牵制着只好用力踩向方父的脚，趁着他吃痛手上微一松，连忙握着自己的头发转身再向方父踹了一脚，方父本来就喝了酒，现在被她踢的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玻璃渣划破他的手，殷红的血迅速冒了出来，简婴立刻拉着方婷跑了出去连行李都来得及没拿，周边的老人家看着奔跑的简婴和方婷一直唉声叹气，知道是方父又开始发疯了，可谁都没有上去管，老胳膊老腿了，想管也管不了的。
俩人狼狈的一直跑到了大街上才喘着气停下来，简婴感觉背肌乏力，手也在不停的发抖，她试图伸展开，意外的“嘶”了一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痛这个词了！
方婷自责的看着她，眼里的热烫源源不绝地滚了下来，话音里带着哭腔，“老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简婴抬起另一边没事的手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把眼泪拭干安抚道，“我没事儿，老师不怕疼，别哭了。”
方婷担忧的扶着她，“我送您去医院吧，那么大根凳子砸下来，怎么可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