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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关系(44)+番外

谈话的气氛热烈而愉悦,房客们把话题转向了毫不相干的地方,阿绿坐在人群里,完全失去了聊天的劲头。

钢琴声终于听不见了,阿绿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枕头边的手机铃声大作。小笨蛋一个激灵,人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抓着手机紧紧贴向脸:“耗子,我……”

“阿绿……”那头却是端端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在哪儿?”

从来都笑脸迎人的女孩,在话筒那端哭得昏天黑地。

“我又和我妈妈吵架了。”也许是痛哭了一阵,端端的情绪暂时稳定了下来,只有眼圈红肿着,颊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

接近深夜的快餐店里客流稀少,只有玻璃墙下的圆形沙发座里坐着聊得难分难舍的情侣。这里是居民区中的商业集中带,隔开一条街就是宽叔的理发店。端端喜欢这家的土豆泥和蛋挞,来做头时常常顺便给阿绿带一份。

阿绿在最深处的角落里找到了她。一向开朗爱笑的女孩紧紧握着手里的纸杯,哭得双肩颤抖:“她又嫌我胖。”

“说我丑得不能见人。没有自知之明,明明胖得像猪还以为自己有多好。也不好好照照镜子,街上哪个女孩是像我这样的,又肥又矮又不会打扮……”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争吵时母亲的话语,端端渐渐地又开始哽咽,“她一直这么说我,一直这么说,天天说,天天说……当着亲戚的面,她也说……”

“难道我不知道这些吗?难道我不想穿商场里那些漂亮的衣服吗?我也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啊!我已经在努力了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引得等待下班的店员忍不住好奇地伸头探视。

抽出她手里的空杯子,阿绿默默地把纸巾塞进她手里:“别哭了,端端,我们吃好吃的吧。鸡块好不好?”

空空荡荡的桌面除了一杯红茶一无所有。

“不用了……”端端哭得更伤心了,绞着手里的纸巾,泪流满面,“我在节食,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不能吃……”

看着她憔悴的面孔,阿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吃对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才好。”端端还是摇头,挂着泪珠的脸笑得无奈,“这样或许就能够瘦下来了。”

不是没有努力,是真的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运动、节食、吃药、针灸……尝试传闻中一切能够瘦下来的方法。在高温房里做瑜伽做到想吐,空着肚子只喝蜂蜜水度过一天又一天,不惜代价尝试副作用巨大的减肥药,花费大把价钱请按摩师把自己拍打到浑身青紫……那么累那么苦,终于可以让体重降下来那么一点点,人却已经无法负荷。于是反弹又继续,继续又反弹……难怪他们说,减肥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

真的没办法,有人天生吃再多都不长肉,有人却天天喝凉水还是会发胖。一边哭一边还在跟着视频做瘦身操,汗水泪水混到一起,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悲伤那样的苦涩。坚持做完也许手臂就能细一点,大腿就不会看起来那么粗。累得精疲力竭头晕眼花,心里仍死死抱着那么一份期待。

母亲跑进房里来,言辞尖刻恍如利刃:“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胖成这样你难道没有自觉吗?”

如果可以,真想跑进厨房把这一身碍眼的赘肉全部剐下来。

丝毫不曾顾及阿绿也不回避店员的目光,一直笑容灿烂的女孩失声痛哭。

“我胖又怎么了?犯法了吗?会害人吗?缺德了吗?为什么就一定要因为他们的审美就拼死拼活瘦下来?”诉说到最后,沾满泪水的脸写满不解和伤心,“只要健健康康的,胖一点又有什么错?”

她哭到不住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端端……”阿绿站起身。

总是被人夹住脖子摸头又揉脸,杜青律第一次自上而下睇着痛哭不止的端端,语气沉稳:“别哭了,我给你买吃的。不吃东西怎么行?”

端端仰起脸,阿绿已经转过了身。或许是长久站着工作的缘故,背脊单薄却笔直如枪。

夜静风起,远处的高楼里还有人家没有入睡,星星点点的灯火遥遥望着街头斑斓的霓虹。空着飘起小雨,冰冷的冬雨夹杂着细碎的雪粒。快餐店要打烊了,店员如释重负的眼神里,店里唯一剩下的一对客人终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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