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渐明(22)
柳叶见她说的十分真切,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菱月笑着打趣她,“若说公子要从我们几个里挑一个伺候的,那也该是柳叶姐姐你啊,又哪能轮到我。”
柳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听了这话脸上泛红,娇声训她:“好你个菱月,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两人在院中嬉闹了一会儿。
柳叶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歇息了。”
柳叶走了之后,菱月向廊下走去。
黑暗之中,她面上的笑容逐渐消散。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姣好的面容竟是一副惨白之色。
她微微垂眸,心底泛着凉意,缓缓蔓延至全身,竟是遍体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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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内,楼下的说书先生正有板有眼地说的热闹,引得众人连声叫好。
徐茗坐在二楼,举着酒杯敬道:“各位大人,今日大家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下,就不必再拘谨了。”
苏锦文也跟着端起酒杯,笑的洒脱:“徐大人说的有道理,如今朝廷里的那些个老古板们都不在,我们兄弟几个今日就好好的畅快一会儿。”
徐茗笑着看他:“还是苏大人看得开。”
一杯烈酒下肚,徐茗笑着对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李卿云奉承道:“李大人如今可是高官厚禄,又得皇上重用,实乃前途不可限量啊,日后还望李大人多多照拂。”
钱大人也附和道:“徐大人说的是啊。听说李大人的四弟在殿试中夺得了头彩,受到了皇上的亲口嘉赏。如今在翰林院修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李卿云谦虚道:“各位大人缪赞了。家弟年纪轻轻,如今不过是在翰林院历练,尚且不足以为道。”
“李大人真是谦虚了。”徐茗恭维着,忽然想起一趣事,笑着道,“不过说起李大人的四弟,在下想起昨日偶然听别人提起的一件趣事。”
苏锦文也来了兴趣:“哦?是何趣事?”
徐茗道:“昨日翰林院的连大人同李四公子上国公府做客,却撞见李四公子竟在府上的书香苑中对一个婢女表达爱慕之情。”
苏锦文刚喝下的茶水险些喷洒而出,他不可置信道:“你……你确定这是真的?”
徐茗道:“这种事,下官哪敢乱说。”
苏锦文拍打着手中的折扇,意外道:“这个李长言,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却不想连自己的婢女都不放过。那婢女生的如何?我改日要上国公府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李家四公子动心?”
徐茗答他:“连大人说,李四公子好像唤那婢女什么月的……”
苏锦文惊愕:“菱月?”
徐茗道:“这个下官不是太清楚,怎么了,苏大人认识?”
苏锦文抿了一口茶,望着坐在对面的李卿云,悠悠道:“岂止是熟,这菱月姑娘啊,可是咱们李大人的贴身婢女。”
徐茗一时语塞,他原只是随口一说,大家听一听也就过了。却不想这李家四公子,竟是看上自己哥哥的贴身婢女,这若是传出去,倒是有些不太好。
徐茗悄悄打量着李卿云的神色,见他脸色平静,像是不太在意的模样,这才放心了下来。
第20章 020
城厢街巷的一所米铺,一位妙龄女子正翻看着堆积的账簿,白嫩细长的手指在算盘上不停地拨动着。
陈管事在一旁默默瞧着,额间冒着虚汗。接连不断的算盘声使他内心一阵心惊胆战。
过了许久,菱月将账本合上,秀眉紧蹙:“陈管事,您给我的这本账目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许多开支的明细都没记上,还请您告诉我,这些银子都上哪去了?难不成是凭空而飞了?”
陈管事脸色虚白,颤声道:“这些银子其实……都是我私自挪用的。”
菱月对他略微失望:“陈管事,你可真是糊涂啊!亏空了这么多银子,一旦有人查起来,你这本作假的账簿根本就经不起人查。”
陈管事也是这间米铺的老管事了,既然公子能让他掌管这间铺子这么久,就说明他的人品一定是信得过的,却不想他却辜负了公子的一番信任。
陈管事急忙道:“菱月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擅自挪用这笔银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的儿子,今年不过三岁,却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每日是上吐下泻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我和孩子她娘跑遍了京城里所有的医馆,终于寻到一位能治这种病的大夫。可是这位大夫的诊金却十分昂贵,堪比天价,我这种平凡人家,哪里出的起。所以这才出此下策,私自挪用了公款。那可是我亲生的儿子啊,我哪里忍得下心看着他就这样离去。”
菱月向来心软。她沉吟了片刻,终是道:“账簿亏空的事,我暂且不会告诉三公子。只是日后有人在查起来,我也帮不了您了。”
陈管事听了,连忙道谢:“多谢菱月姑娘,我一定立刻将亏空的银子筹齐。”
菱月出了米铺,走进熙熙攘攘的街巷。米铺亏空的银子一共是三百两。在短短一段时间内筹齐三百两,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不在话下,对于陈管事这样普通的人家来说,却是比登天还难。账簿亏空的事她暂且是瞒下来的,但指不定公子哪日心血来潮查了起来,到时候不仅是陈管事,就连她也得跟着受罚。
菱月的思绪飘远。身侧不知何时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内的男子撩开了车帘,唤道:“菱月姑娘。”
菱月下意识地朝唤他之人看去,竟是李长言。
“四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李长言向她一笑,急急下了马车:“我刚从翰林院回来,见你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就过来同你打个招呼。你今日怎么出来了?”
国公府里的规矩,下人们是不能随意出府的。除非是出来替主子打理事情,否则是要受到相应的责罚。
菱月如实答他:“奴婢是出来替三公子办事的。”
李长言默默跟在菱月的身侧,丢下了身后的小厮和马车。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长的一段路,菱月犹豫着开口:“四公子能否借奴婢一些银子?”
李长言想都没想,一口应下:“当然可以,你需要多少银子?”
菱月从未向别人张口借过钱,因此有些不大好意思。她硬着头皮道:“三百两。”
李长言爽快道:“行,待会回了府,我立刻让凝香给你送过来。”
菱月见他答应地如此之快,连缘由都不问,一时心中感激:“四公子,多谢您了。”
李长言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替你寻来。”
菱月望着他纯净的眸子,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李长言望向她身后的茶楼,提议道:“你若是真的想谢我,不如就陪我上茶楼里坐坐。”
菱月一时怔愣。
“好。”
李长言帮了她大忙,他不过是让她陪她上茶楼里坐坐,也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
李长言包下了二楼的雅间,小二端着茶水点心进来。
李长言将精致的点心推到她面前:“这家的糯米团子可是全京城里最有名的,你尝尝看。”
菱月闻言捻起其中一块轻咬了一口。
入口糯韧绵软,香糯可口,的确是好吃。菱月向来喜吃甜食,不由地便多吃几块。
李长言见她喜欢,又唤来了伙计多上了几盘。
两人在茶楼里坐了许久,出来时天已然黑了。
京城的夜市,比白日里还要热闹许多。
菱月常年待在国公府内,这次若不是奉命出来办事,也是很难得才能出一次府。
她左顾右盼着,明显对这热闹的街市充满了兴趣。
她看的认真,不小心被经过的行人撞了下身子。
李长言伸手扶住她,柔声寻问:“菱月姑娘,你没事吧?”
菱月微微挣脱。
李长言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