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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塔(43)

敖钦便拍着他的背笑,笑完又正经地对上小道士的目光:「当年你要是也这样瞪我就好了。」

当年那一场便如同那个咬出血来的吻,尝不到半点浓情蜜意,只吻出一嘴苦涩。俯趴在石桌上的道者用脸紧紧贴着桌面,自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声「疼」,甚至连低微的呻吟都未曾有。敖钦强硬地掰过他的脸来,他半闭着眼,细白的牙还紧紧抵着唇,额上细细密密一层又一层的汗,颊上却是干的,一道又一道被石桌擦破的刮痕。

所谓触目惊心,惊得骄横的神君整颗心都被拧起来,甚至不敢低头看他身下。

咬紧牙关低声说一句:「我弄疼你了。」僵硬又生涩,却已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大温柔。心中暗想,比起东垣,真真差得太远。焦躁再添一层。

疼得不住抽气的道者瘫倒在桌上许久不说话,敖钦低下头,看到他握得死紧的拳头,手指一根一根展开,又是一掌的鲜血淋漓。

敖钦忍不住大声责备:「疼你就喊啊!本君又不是强要你!」

半昏半醒的小道士悠悠醒转,双眼迷蒙,眯了许久才对上敖钦的脸,却是露齿一笑,孱弱好似风中凋零的花。他慢慢摇着头,甚至艰难地对他眨了眨眼,依旧是那样叫人费解的眼神,带一点点狡黠,一点点俏皮,一点点似乎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隐秘。

敖钦气结:「随你!」扔下他,转身回了东山。

送药安抚的事总是东垣来做,做低服小的事,他威名赫赫的东山神君做不来,只能隐了身形躲在不远处偷偷看。小道士还是之前他走时的狼狈模样,东垣为他整理衣衫又扶着他坐起身来。笨拙寡言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递上药瓶,小道士便弯了眼:「我就知道。」

他转过身来用手指点东垣的鼻尖:「你呀你,别再装了。看你装得那么像,你第一次来,我就闻到你身上的气息了。我知道你好面子不肯认错的,才变了这副模样来看我。其实有什么呀?你有心就好,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说罢他就「嗤嗤」地笑,笑得用力牵动了伤口,止不住又抽气,拧着男人木然的面孔喋喋不休:「你还装!算了算了,装便装吧。其实,你这样也挺好,性子变了个人似的,同这个你相处,我反而自在。呵,对着那个你,有些话有些事实在不敢说也不敢做。一旦你变成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敢说敢做了。」

东垣机械地点头应诺着,小道士笑了笑,话语渐渐多起来:「只当你这人就要一直那么张狂蛮霸下去了,没想到,你自己却先改了。你叫我……我……」

敖钦竖起耳朵听,那边的道者幽幽望着东垣:「我一直以为修道才是我的正途。现在我却觉得、觉得,和你在一起,或许会……」

无须再说,一切都已不能再明了。

「你为了他,可以连求道都能舍弃。」

道者默默听着,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将他当做了你。」

敖钦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是你将我当做了他。「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的是我,可我却清楚,你喜欢的其实是他。

我从未试图变得温柔体贴亦从未觉得过往做的是错。你所谓的欣喜安慰,实则是我心血来潮时的一个玩笑。这叫我情何以堪?

他有什么好,你们才见过几回?你就这般死心塌地了,连求道都不顾了。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在他们身后气得牙根发紧,蠢道士,你口口声声不动情要求道,居然……居然……

道者狡黠的眨眼,他们暧昧的对视一一在眼前浮现,原来……原来……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却是他自己视而不见,自记事起就未曾遇得这般窝囊的耻辱。心火顿起,他恼羞成怒。

那边的道者还在结结巴巴地叮嘱东垣:「你、你下回、下回轻一点……」面生双霞含情脉脉。

敖钦慢慢自暗处走出来,高冠蛾带,嘴角挂着笑:「我记得了,下回我会轻一点。」

他在道者蓦然睁大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脸,笑意吟吟不见半分怒气,蠢道士,这笑容可合你的心意?

「小道士,你可要看清楚了。」径自走到那个碍眼的傀儡跟前,他诱惑的口气像足道者念念不忘的当年,小城河畔,我也是这般来问你河中的锦鲤岸边的桃花,「我可不是他。」

伸手,手指从剑魂冰凉的胸膛里插进去,而后将内中的毫无留情地长剑取出,那魁伟憨厚的男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便沉默地成为了一张色彩黯淡的画纸,还未落地,便被凛冽的天风刮起,晃晃悠悠地吹进了天河里,一个浪头打来,瞬间无影无踪:「枉你位列仙班,本君一个小小的幻术就把你迷住了?呵,依我看,你还真得再好好修修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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