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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怪非邪(66)

作者: 就写长篇 阅读记录

左相见了苏七郎,见他眉目间依稀有苏三娘的神韵,百感交集的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苏七郎乖巧的应说:“因是七月七日生人,娘亲给取名叫七郎,随母姓苏。”

说来也巧,左相在家中序齿第七,上头有四个姐姐,两个哥哥,家中负担不起,他在外求学寄读,给先生家中当门童,二十余年寒窗苦读,一分一厘的攒下盘缠,远赴京城,求取功名,却屡试不第。

若不是遇到了苏三娘,得她救济资助,便不会有他今日功成名就。

苏三娘唤他七郎。

左相问过苏七郎生辰,当即老泪纵横:“生的如此像我,怎会不是我的孩子,她为何从不来寻我,孩子,你可愿认我,认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父亲。”

苏三娘一直告诉他,他没有父亲,他是苏三娘一个人的儿子,苏七郎见不得人哭,左相如此,也没了主意,慌忙应道:“母亲说过,我没有父亲。”

他应该想到的,苏三娘是为了不连累他,想他而立之年,仍碌碌无为,屡试不第,家徒四壁,若不是苏三娘,他又怎会有今日:“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我不能再对不起你,孩子,你随我回去吧。”

苏七郎到底是跟左相回了冯府,他还是渴望有个父亲的,认祖归宗,改名为冯溯游。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就像左相与苏三娘有缘无分。

苏七郎十六岁才开始读书学写字,是冯宗仁一笔一划的教他,他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日理万机,却有时间教他读书写字,带他游山玩水,像是要把这十几年亏欠苏七郎的,都还给他。

冯宗仁时常会请段无月来府上做客,询问海事,左相不是秦武欣,段无月到底是问出了冯溯游的生辰八字,一算命数,果真是青鸾。

自那以后,段无月不请自来冯府,逐渐变成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冯溯游在段无月跟前,还是像□□捅似的,一点就着,偏偏段无月不惹得他气煞怒极断不会鸣金收兵,活生生一对欢喜冤家。

女帝年事已高,立宗室之子白岳为太子。

二十而冠,冯溯游进宫当了太子伴读。

昭帝在十五年前曾立宗室之子白景昭为帝,白景昭在位三年,于朝政上无所作为,偏听偏信,又为昭帝所废。

太子白岳为白景昭长子,年方十九,贤德爱民,为昭帝所喜,于昭德九年,立为太子。

冯溯游第一次见白岳,是在太学,在座的学生皆为世胄,得祖上资荫,白岳是太学中最让教授们省心并引以为傲的学生,那时候冯溯游才十七岁。

白岳并非白景昭嫡子,白岳生母早逝,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身子骨弱,少见外人,冯溯游也是很久之后才得知。

白岳被立为太子之后,昭帝默许白岳将弟弟白林接到宫中照料。

冯溯游觉得,白岳并不需要伴读,实在没什么用得上他的,伺候笔墨有内侍,读经论史,白岳都能当他先生了。

白林反而更需要他,冯溯游起先以为白岳金屋藏娇呢,谁知白岳金屋藏了个弟弟。

白林人如其名,秀拔天骨,清臞玉立。

冯溯游同他初次照面,便打心眼里喜欢白林。白林眼中隽着忧愁,像密林中的麋鹿,胆怯又好奇着密林之外的世界。

白岳身为国储,就算把弟弟接到身边,要他忙的事还多着呢,三天两头见不到白林一面稀疏平常,倒是冯溯游闲着没事,时常陪白林说话逗趣。

段无月不时到宫中,昭帝当政,宫中男女之防形同虚设,外男得谕旨,可自由进出内宫,左右昭帝内宫也空无一人。

段无月同冯溯游见面必生口角,多了个白林,秉性温和,总是充当中间人劝解二者。

白林性子软,又腼腆,往往劝着劝着,两人见他急的面红耳赤,说话仍是轻声细语的,又合起伙来逗他玩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惹急了白林,冯溯游再费一番功夫哄他,也不知道图什么,三个男人一台戏唱的起劲。

昭德十一年,昭帝病逝,太子即位,次年改元承光,大赦天下。

白林的存在为何不足为外人道也,因双生子总是忌讳,尤其是生在皇家,白景昭于朝政虽不作为,然宽厚仁慈,不忍将幼子远送,便对外声称只生了一子。

因其母出生低微,白林从不见人,他的存在便也无人知晓。

白岳被封为太子之后,对白林的身份严藏死守,除了冯溯游同段无月之外,连白林宫中伺候的人,白岳都层层把关,不曾走露风声。

昭德十一年寒冬,白岳遇刺。

明日白岳便要登基了,冯溯游约白岳同段无月在相府相见,意欲把酒言欢,殊不知冯宗仁如此授意冯溯游,另有所图。

冯溯游从来不曾怀疑父亲冯宗仁有不臣之心,这数年里,冯宗仁待他极好,事事以他为先,俨然是个慈父。

白岳同段无月命丧冯府,冯溯游见到的,只有他们的尸首。

月色苍凉,乌鸦凄鸣,冯溯游跪在白岳同段无月的尸身面前,仍不敢相信,冯溯游茫然的问他的父亲:“父相,为何要杀他们,为何啊…您这是弑君呐…”

第49章 青鸾(下)

冯宗仁不为所动,命人将二人的尸首拖下去,冯溯游扑在段无月尸身上,铁了心不放手。

冯宗仁见冯溯游如此,难免心生愧疚,就算他杀人如麻,可对冯溯游,是真心爱护的,冯溯游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不曾向冯溯游透漏半点口风。

冯宗仁和颜悦色,耐心十足的试图安抚住冯溯游,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年事已高,当了皇帝,又能享几载清福,自是为你着想。”

冯溯游低声喃喃自语:“可我从来没说过,我想当皇帝。”

冯宗仁蹲下身子,拍了拍冯溯游的后背,一脸慈祥:“傻孩子,谁会不想当皇帝呢,何况是爹送上门给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爹都准备好了。我要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你,才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冯宗仁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一个白林,登基大典上,冯宗仁几乎是见了鬼一般。

白林下旨,着封左相之女为后,择选吉日成婚。

冯溯游并不领情,大业将成,冯宗仁万般无奈之下,将冯溯游软禁相府。

朝堂之上,冯宗仁尚且想不明白,白岳究竟是死而复生,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又为何要立他的女儿为后,“白岳”在打什么算盘。

冯溯游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让身边亲信的小厮收买冯金月身边的婢女,在冯金月的吃食中下了迷药,偷天换日,替冯金月上了宫中迎亲的花轿。

白岳已经死了,冯溯游亲眼看见,岂能有假。

突生此变,朝堂之中,龙椅上坐的,定然是白林,冯溯游担心白林还不知道这一切,冯宗仁这几日闭门谢客,会不会是在设计害白林,他不能让白林成为下一个白岳。

必须当面跟白林说清楚,冯宗仁若有心对付他,白林定然斗不过冯宗仁。

白岳跟段无月死于他手,他绝不能让白林也枉死,他活着一日,就要替白岳照顾好白林一日。

喜乐喧天,大红盖头红的刺眼,冯溯游被那繁复的礼服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今夜本该是帝后的洞房花烛之夜。

冯溯游坐立不安的在殿中等了许久,直到内侍高声唱礼:“圣上驾到。”冯溯游收回心乱如麻来回踱步的脚,端坐床头,等待白林进屋。

白林揭开大红盖头,见是冯溯游,并不吃惊,反笑着同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今日便是你我大婚。”

冯溯游见到白林,看他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白林俯身吻住他了。

舌尖顶入口腔,肆意扫荡之后,冯溯游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却避开这一切,不愿深思,将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倒出来:“白岳死了,段无月也死了…是我父…冯宗仁杀了他们,是我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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