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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目如画(25)+番外

老醒木又慢悠悠说,四方神君尊崇无匹,妖中却亦有强者。他嗜杀成性,狂妄不可一世。百年前,同白虎神君相杀,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直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真真是大胆,当着正主的面揭人家的短,刚忍不住要喝一声彩,再回想起当日他的勃然怒气,典漆心中一凛,不敢扭头去看殷鉴的脸色,只得暗暗替老醒木捏一把汗。

握着手腕的手果不其然在听闻老醒木道出「楚耀」两字时倏然收紧,通过紧紧贴在一处的臂膀,典漆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僵硬与紧绷。

「老东西胡说八道,别听了。我们回去吧。」灰鼠低低开口,语气卑微得近乎恳求。千万别在这里动手,不管砸坏了什么,我都赔不起。

一贯应答从容的男人置若罔闻,一径直挺挺地坐着,只将灰鼠的手腕抓得更紧,恨不得捏碎一般。

典漆疼得抽气,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松开!小爷的胳膊又不是铁打的。」

猛一抬头,他竟是神色如常,高鼻红唇眉目飞扬,只那双迷惑了无数美人的莹蓝双眸是冰冷的,目光森寒如长剑出鞘。他是说书人口中笑傲战场的殷鉴,却不是那个嬉笑着任由自己怒骂叱责的房客。臂膀上的疼痛一路蔓延到心底,像是又一失足掉进了油瓶,惊慌恐惧得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脑海中反反复覆只有一个认识,于他而言,楚耀果然是不同的。

茶馆中的境遇并没有困扰典漆太久,虽然每每撞见进城的陌生人,都忍不住揣测,或许这边弯腰驼背的老农,抑或那边肤色黝黑的汉子,甚或身前里得如粽子般步履蹒跚的孩童,也许就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楚耀,惶惶不安的心随之倏然一凛。

真是没出息呀。把自己唾弃得太久,灰鼠甚至已经学会了对自己麻木地自嘲。扯起嘴角,仰头对难得灿烂的阳光露一个笑脸,再转头,身侧的神君大人正支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这里,目光如斯哀怨。

「你真的要走?」听语气可怜如同路边的弃犬,若是将这副模样的他拉出门去,不出半个时辰,定会被痴男怨女们啃得连渣都不剩半点。

典漆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转眼已近小年夜,按照灰鼠家的规矩,每年除夕远远近近的亲戚好友必定要聚在一处一起过的。鼠类似乎天生喜爱热闹,一个洞里往往挤挤挨挨住了好几户,养儿育女起来亦是一窝一大群,也顾不得家里是否真真负担得起,反正只要大伙儿说说笑笑叽叽喳喳的就好了,最好能闹破天去。

无论是鼠族中的哪一个,提起每年的除夕宴总是眉飞色舞的,一年到头,兄弟姊妹或许只聚这么一次,也只有这一天是最为开怀的。

白衣飘飘的仙家们却恰好相反,他们爱清静,看看那一座座远隔了无数群山、驾上祥云得飞十万八千里的宫殿便能知晓神仙们的孤僻。即便尊贵如白虎神君,哪怕他与楚耀的那场鏖战被传得沸沸扬扬,除了被他带回的各色美人,百年来,居然也不曾有一人特意上门来探望问候他一番。

因为为人处事太过分吗?典漆暗自揣测,心中恶毒地划过一丝窃笑。

「我或许第二天也回不来,你不用惦记,出门时记得锁门。」灰鼠淡淡地交代他,其实不锁也没关系,大年三十的,贼也得过年。何况,看看这一穷二白的家底,贼摸进来是会哭的。

今年的除夕宴轮到邻城的田鼠一家做东,他们是灰鼠的表亲。算算行程,其实离家的时间不算太久,两三天而已。可是典漆总觉得不放心,好似一旦离开了,再回来时就只能见到一堆瓦砾一般。

「带人回来也没事,但是,别进我的房。」句末刻意加重了语气,典漆郑重地盯上男人的脸,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始终小媳妇般挂着满脸委屈的神君愉快地笑了,眉梢高高扬起,如同每一次对气急败坏的东家的挑衅:「本君凭什么听你的?」

「你!」灰鼠一如既往地跳脚,抓着手里的茶盅眼看就要扔过来。

「这屋子年久失修,也该换换了。」像是洞悉了灰鼠的心头所想,殷鉴煞有介事地抬头看了看屋顶,而后好整以暇地捋着垂在胸前的长发,又伸手整了整束在头顶的发冠。

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典漆气得浑身打颤,捏在手里的茶盅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二两银子一套呢,碎了一个可以买成打的香油。

神君大人翘着二郎腿又支起了下巴,莹蓝的双眸饶有兴味地看着灰鼠手里的茶盅:「东家莫急,到时候,我赔你一座新院子,三进三出带花园,管家护院丫鬟厨娘,若想再添置什么,你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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