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再入侯门(12)

她开始的时候是假心假意地哭泣来火上浇油,可是这一番倾诉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说的是上辈子的真心话。

上辈子,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有个备受宠爱又惯能使小心思的顾姗,又有个一心护着她的顾子青,她在这侯府里看似风光,其实步步维艰啊!

这日子过成那般模样,若是那当父母的真心疼,但凡能体谅她半分难处,还不如把她送出侯府去呢!

是以说到后来,她还真心实意地哭起来,哭得两行泪喷涌而出,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凄凉有多凄凉,简直仿佛街边没人要的眼巴巴小可怜。

本来彭氏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多少觉得儿子说得有点道理,开始心疼顾姗。又见丈夫伤了儿子,更加心疼儿子,觉得儿子也是顾全兄妹情,丈夫怎么能对儿子如此严厉。

可是如今,她看着顾嘉哭得如此伤心,不免又心疼起顾嘉来。

想着这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罪,好不容易归家,却又被亲哥哥闹出幺蛾子来。

她才十四岁,是个小女儿家,必然是像阿姗一般面皮薄的。

当下又放开顾子青,搂住了顾嘉。

“我可怜的阿嘉啊,你别哭,你这一哭,为娘的心都碎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你送走的!谁敢送走你,我第一个不依的!”

顾嘉被那彭氏揽在怀里,分明是慈爱温柔的母亲,她却心生无奈。

想着这亲娘是个没主意的,一会觉得这个可怜一会觉得那个无辜,敢情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谁会演谁就可怜?

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她真是有个正主意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自己和顾姗同住,两个女儿,一个明明不是亲生却锦衣玉食,另一个明明是嫡亲女儿却受尽苦楚,在这种错位之下,竟然让两个女儿同处一院,简直是把那十四年日子生活差异全都摆在了阳光底下明晃晃地晒着对比着。

自己上辈子是个老实的,没什么转弯抹角的肠子,只以为真能好好和顾姗相处,但是顾姗,想必是存着强烈的危机感,总是怕自己夺了她的位置吧,自然处心积虑地对付着自己。

而这些,彭氏从未想到过。

她就是既不舍得顾姗,又不忍放弃自己,妄想着两个女儿好生相处,妄想着能一家子相亲相爱,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顾嘉越发趴伏在彭氏怀里,软软怯怯地道:“娘,实在不行就把我送走了,我走了,哥哥想必就不会生气了。”

“乖孩子,你别怕,谁要送走你,娘和他拼了!”

彭氏搂着怀里的小女儿,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慈爱,她咬牙切齿地这么说。

顾嘉听这话,却依然是不想放过那顾子青,故意哭道:“娘,可是二哥哥,二哥哥他——他怕是容不下我的,我还是回乡下去吧!”

博野侯此时手里已经拿来了藤鞭,本来看彭氏和顾嘉哭成那般,想着自家骨肉分离,不免泛起悲痛。

又听女儿哭着说起二哥哥不能容她,真是心肝震裂一般地疼,拿起鞭子,狠狠地对着顾子青抽打起来,只打得顾子青哎呦一声,扑倒在地。

不过片刻功夫,背上便是条条血痕。

彭氏瞪眼一看,身子发软,儿啊心肝地叫起来,又要去阻博野侯,但是哪里挡得住气头上的博野侯。

开始时顾子青还能充个英雄好汉咬牙不吭声,后来终于忍不住了,惨叫连连。

顾嘉抹着眼泪,趴伏在彭氏怀里,听着那凄惨叫声。

心里好痛快好痛快!

第10章 还是钱亲

来到这博野侯府的第一天,家宴就以大闹一场的方式不欢而散,顾子青更是受了鞭子回去请大夫养伤去了。

其他个人,哭的哭痛的痛,生气的生气,好不热闹,唯独那顾子卓,却依然一脸淡定好像这些事和他没大关系一般。

顾嘉觉得纳闷,就连自己都装出痛哭流涕生无可恋的样子,他这是在干什么?也忒冷心冷情了吧?

谁知道顾嘉正眨着泪眼望着顾子卓的时候,顾子卓却正好打量过来。

顾嘉赶紧低下头,捂着脸呜呜呜哭起来。

哭了半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哀哀切切地回房去了,回到自己房间不用哭了,不过晚间洗漱时还对着牛嬷嬷嗟叹一番。

一直等到牛嬷嬷走了,她才拿出来今日收的那镯子,还有那长命锁。

之前都没好意思仔细打量长命锁,如今放到烛台前细瞧,又用牙咬了咬,果然是真金的,并不是常见的那种里面铜外面镀金。

当下心中大喜,暗地里盘算着这个长命锁约莫有多重,能换多少银子。

看完了长命锁,又去摩挲了一番这玉镯子。

这东西虽然好,但是顾嘉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毕竟这玉镯子怎么也是个退而求其次的玩意儿。

若是上辈子,顾嘉对父母亲情有着很大的期望,当后来人家那位年迈且颇有地位的国公夫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自己被占去的位置是永远回不来的,自然生出一股悲怆无奈之感。

但是这辈子,她早已经对博野侯府的父母亲情没了什么大指望,没有指望的情况下得到什么都是意外的惊喜。

比如这个玉镯子,比如博野侯对她的爱护,以及这个沉甸甸的长命锁。

顾嘉找来了一个手帕,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长命锁包起来,连同那个玉镯子一起安放在了妆匣里面。

金子银子都要一点点攒,最好能攒个金山银山!

——

让顾嘉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早间,彭氏就亲自过来这边看她,还带了一个胡桃木包铜边镶花妆匣。

彭氏一进来便命人关上了门窗,又让丫鬟在外面把守着。

顾嘉一看彭氏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一些瞒着顾姗的话了。

当了彭氏六年的女儿,她对彭氏也算是有所了解了,耳根子软摇摆不定,心慈手软却又并无主见,平时行事也总是想两面周全。

比如她可能想给自己一点压箱底的东西,却要偷偷摸摸瞒着那顾姗,生怕顾姗看到了不高兴。

可是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和顾姗同住一个院子,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来了,顾姗能不知道?顾姗是傻子吗?顾姗看到这边关门窗偷偷摸摸地能不往坏处想吗?

而反过来,她偷偷摸摸地要给顾姗什么好处,这时候也是拼命地避开自己。

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傻子看不出来她那点小心思。

上辈子,有时候自己在这屋里,听着彭氏去了隔壁顾姗房里,外面丫鬟看门又把门窗关好,她就会感到一阵阵地心酸,由不得会把事情放大了去想,想来想去不过是自己折磨自己罢了。

如今看自己和顾姗的位置换了下,自己成了被私底下偷偷摸摸如何如何的,而顾姗成了外面心酸瞎想的,不免又好笑又好气。

——当然了,昧心自问,更多的是高兴。

亲娘啊,你是要给我什么好东西吗?

“阿嘉,你才从乡下来,身边肯定没什么压箱子底的头面首饰,我想着——”

彭氏说到这里,又瞅了瞅门窗外面,确信没人偷听,这才道:“我刚收拾了收拾,给你挑了一些你这个年轻能戴的带过来。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姐阿姗知道,要不然她看到了,难免心里难受。”

顾嘉满怀期待地望着那妆匣,连连点头。

彭氏打开妆匣,顾嘉忙探头看过去,只见里面是一个米珠儿做成的头花,一副金丁香的耳坠,一副水滴状玉珠的耳坠,还有一副金步摇,两个玉坠儿,并三个带穗儿的玉禁步。

顾嘉再没见识,后来也是当了国公府里四年的二少奶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一看就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物什,都是日常家用的。除了那米珠儿并金丁香耳坠还值些银子,其他也就几两或者十几两银子的寻常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