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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侯门(298)

翔云郡主听得这话,浑身僵在那里。

僵了片刻后,她便手脚颤抖,两眼发直。

胡老头说的话,就是霍良娣会有的语气。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真得是自己错了。

是出云郡主?是霍良娣?

自己嫁人了,她们竟然还不放过自己?

是她们害了辉哥儿?

她茫然地望向了齐大,满脸无助。

齐大别过脸去,没有看她。

他知道她也受了很多委屈,知道这也许并不全是她的错,可是他依然没有办法谅解。

毫无证据地猜测,以为妯娌顾嘉害了她,便开始对人下那样的毒手?

她有没有问过自己?有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过?

在她歇斯底里性情大变的时候,他也试图问过,可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但凡她肯说一个字,也许她不至于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情,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现在,真得没有回头路了。

他没办法接受他的妻子在孟国公府里做下这样歹毒的事。

翔云郡主在许久的僵直后,眼中浮现出清晰可见的绝望和羞愧,那是一种恨不得她自己给撕碎化成灰的羞愧,而在那浓烈到几乎把她自己吞噬的羞愧后,她望向之前被自己护着的孙嬷嬷。

齐大要打孙嬷嬷,齐二要审孙嬷嬷,但是她就是要护着孙嬷嬷。

这是她的忠仆,是为她做事的人,是一心为她着想的人。

护住孙嬷嬷,也是为了和齐大赌那口气。

可是现在,她看着孙嬷嬷躲闪的目光,怎么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就是这个她护着的所谓忠仆,害了她的辉哥儿。

齐大是要为辉哥儿报仇的,顾嘉是冤枉的,是无辜的。

翔云郡主想到这些,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后扑向了孙嬷嬷。

此时的她,恨不得把孙嬷嬷撕成碎片!

一场闹剧之后,翔云郡主像疯了一样撕打孙嬷嬷。

众人自然将她劝下,容氏让几个心腹丫鬟婆子陪着她回房,并让人把她看管起来。

这是孟国公府的媳妇,但也是北峻王府的郡主,到底怎么处置,还是需要商议的。

这时候国公爷也回来了,带着两个儿子,匆忙过去北峻王府了。

顾嘉则是由齐胭陪着回到了房中。

姑嫂两个人坐在那里,良久都不曾说话。

见识了这么一个场面,彼此心中自然不知道多少震撼感慨。

对于齐胭来说,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翔云郡主指着自己怒骂的样子,倒仿佛自己错待了她。

细想想,从她的角度,或许是真委屈吧。

可是对齐胭自己来说,她和顾嘉本来就熟,顾嘉没嫁进孟国公府前就熟,等顾嘉嫁过来,她在两个嫂嫂中间,几乎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顾嘉来亲近。

这有错吗?

齐胭想不出自己的错在哪里。

半晌,也只能低叹一声。

而于顾嘉来说,今日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不知是何滋味。

之前她曾想着,她是怎么也没办法原谅上辈子害了自己的那个人。

可是经过了今日,看着翔云郡主那种愤怒羞愧的疯狂后,她竟然一点点的恨都没有了。

翔云郡主在几乎要将孙嬷嬷掐死后,被人拽住拦下,她大口呼着气,自始至终都没敢再看自己一眼。

她羞愧得捂着脸,都没脸看任何人的。

想来上辈子也是的,翔云郡主因为往日种种小的不快和隔阂,误会自己是那下毒之人,这其中应该还有孙嬷嬷的推波助澜,耳根子软的她,在遭受了辉哥儿的打击后,终于对自己下手了。

她不知道上辈子的齐二是不是查出了真相,也不知道翔云郡主最后的结局如何。

想来,总归她和齐大不会好的了。

原以为是被奸人所害的后宅争斗,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可怜女人在遭受痛苦后的挣扎和发泄罢了。

这时候,齐胭轻叹了声,安慰顾嘉:“阿嘉,你如今怀着身子,万事以孩子为重,可别吓到了,动了胎气。”

顾嘉摇头:“没什么,我倒是还好……”

终于解了上辈子的惑,且经历了这一次,以后总算是能安心地养胎,再不怕被人下毒害了,她其实是应该松一口气的。

只是……

顾嘉想想,还是说道:“不知道大嫂和大哥那里会怎么样,我看大哥那样子,怕是不能轻易原谅大嫂的。”

齐胭拧眉:“我哥哥那性子,我是知道的,他素日嫉恶如仇,是断容不得自己的妻子做出戕害手足的事,这一次必不能原谅大嫂。至于大嫂那里,……我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顾嘉想想也是,一时默然。

到了晚上时候,齐二也没见回来,知道怕是父子三人都过去北峻王府,怕是在谈那霍良娣的事,只能躺在那里歇着,慢慢等消息。

只是久等而齐二不回,她自己因怀着身子,也不好太过熬夜,只能这么昏昏睡去了。

梦里光怪陆离,有前世今生,又有自己最后的凄清,也有翔云郡主今日那双写满了痛苦纠葛的眼睛。

猛地惊醒来,坐在那里,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对今日的翔云郡主恨不起来。

她甚至觉得,翔云郡主就像是上辈子的那个她,或许因为地位和性子的不同,两个人所作所为有所差别,可是骨子里,倒是像极了的。

失了夫君的疼爱,在这国公府里日子不好过,难免自怨自艾,生出许多幽思来。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大门那里传来动静,再之后就是脚步声。

她知道这个时候能让底下人开大门迎进来的,也就是齐二了。

当下就要起身的,齐二却已经进屋了。

齐二进了屋,借着月光,见她穿着一身素白中衣,坐在榻上,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出神,忙走过来道:“怎么这会还没睡?不是说了怀着身子要早些歇息,不能熬夜的吗?”

说着间,便扶着她躺下来歇息。

顾嘉忙道:“也就刚醒来。北峻王府那里怎么说?”

齐二:“等我先去洗一下,回来和你慢慢细说。”

顾嘉便躺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待到齐二出来,头发带着些许湿意,穿着柔软的中衣上了榻,搂着她,这才慢慢地说起来:“大哥这些日子一直在找证据的,找到了两个关键的证人,并搜到了一些证物,过去后,开始那霍良娣还抵赖的,后来出云郡主认了,王爷自然是气,父亲那里已经和王爷说好了,明日就带霍良娣过来,了结这桩事。”

顾嘉颔首:“他们倒是认了。”

他们认了,后面怎么处置,这就是孟国公府和北峻王府的事了。

不过想想:“这么一来,北峻王府和咱们国公府必要生分了,不知道皇上那里怎么想?”

齐二哑声道:“这件事闹到如今,关系到国公府的血脉子嗣,已经管不得别人怎么想了。其实北峻王府那里也倒好——”

微停顿了下,他继续道:“北峻王虽然宠爱霍良娣,但到底是知道是非的,况且大嫂也是她的亲生女儿,王妃那里知道这事,也是气得不轻,寻死觅活,和霍良娣势不两立的。”

霍良娣害的是国公府的孙子,却也是北峻王自己的亲外孙。

顾嘉想起这事,也实在是无奈的:“那些包藏祸心的人终究会受到惩罚,只是可怜了辉哥儿那孩子……”

本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国公府的嫡长孙,却因为一些大人间的间隙和怨恨,竟然遇到了这种事,就此几乎是毁了一辈子。

齐二:“是,以后只能想着多疼疼这孩子,以后看看帮他谋个好出路。”

顾嘉:“大嫂那里……父亲是什么意思?还有大哥,他?”

齐二听着她那话音,约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这小笨蛋,自己才逃过一劫,已经开始怜惜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