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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40)

作者: 公子欢喜/冥顽不灵 阅读记录

按惯例,这时节天子该移驾京郊行宫避暑。今上身体孱弱,避暑之行便悄然取消了。连带的,两位皇子也驻留宫中,日日除了听太傅讲课便是在龙榻前侍奉。家国社稷后宫不得干政,两位娘娘安安分分端坐内苑,你指桑骂槐,我杀鸡儆猴,不相上下。朝堂里临江王与高相两分天下,张良计与过桥谋,斗得难分难解。天下一切太平,京中安宁如旧。

温雅臣说到做到,果真不再强拉叶青羽出门。有时两三日,有时三四天,匆匆忙忙来照镜坊里晃一晃。叶青羽在窗前写字,他在桌下逗猫。间或温将军布置了功课,待叶青羽做完,他苦兮兮挽起袖子,哭丧着脸再誊抄一份。

叶青羽奇道:“不是有人代抄吗?”

他头也不抬,执着认真在纸上落一笔:“人家都中了武举在边疆立功了,同是将门子弟,我也该给自己挣点脸面。”

或许是心血来潮,过几天就会故态复萌,叶青羽没放在心上,抱着猫饶有兴致看窗外浓密的绿叶。午后惨白惨白的炙热阳光透过树荫缝隙,在地上落下一个个圆形的光斑。温雅臣抬眼,静静看他一阵,复又屏气凝神,垂首悬腕,一笔一划皆是慎重。

京中权贵遍地,日日唱不完的堂会天天赏不尽的娇花。据说倚翠楼里出了个才貌双全的新姑娘,会弹琴会画画,一身端雅清贵的风骨,一副温文可人的相貌。堂堂正正的官府出身,家中获了罪才无奈流落风尘。见过的人说,有些像对门飞天赌坊的银月夫人。

喝茶时,叶青羽好奇地问起:“真的像吗?”谁都知道,但凡有了佳人,温少总是头一拨捧场的贵客。

温雅臣合了扇子歪头回想片刻,连连摇头:“差远了。远远看侧脸依稀有点影子,走近一步就不成了。”

清早的晨风带着凉意,抚过头顶花架上沉沉坠下的成串花朵,几片粉紫色的花瓣悠悠然飘浮而下,正落在叶青羽肩头。

他自然而然伸过手替他拂去,手指顺着肩膀掠过,触上他的脸颊。眼对眼定定看一阵,眸光沉沉,恍如深渊:“他们说桂枝像银月,呵,我倒觉得,你比桂枝还像。”

倚翠楼的新姑娘,花名桂枝。这是温雅臣第二次拿他同银月夫人比,叶青羽任由他温热的指尖在自己的眉心流连,神色不动,平缓开口:“哪有用男子的相貌同女子相比的?传扬出去,对夫人的闺誉不好。”

他听了,脸上泛起几缕不服,起身弯腰,探过小小的竹制方几,一本正经看他波澜不兴的眼眸:“你对银月夫人很上心。”

叶青羽半眯了眼,笑容浅浅,从容反问:“温少不曾对旁人上过心?”

温雅臣的唇贴上了他的额头:“她对你也挺上心。”

蜻蜓点水般的吻,轻柔如细雨,点点洒落。叶青羽不习惯这光天化日下的亲密,偏开脸躲闪:“我和她有些投缘。”

温雅臣圈住他的背,张口含着他红透的耳垂:“你们投缘了,我怎么办?那晚就不该让朱老二看见你。”

若非他杀猪般那一嗓子,他的青羽就永远是照镜坊里的叶青羽,安安静静守着小院,平平常常写字喝茶,单单只等着他温雅臣一人的叶青羽。

那天还不是你非要拉我上街?叶青羽还想说话,他舌头一缠,结结实实堵了他的嘴。

秋伯悉心栽培的各色绿植栽在陶土盆子里,满满当当摆了一地。罗汉松,小叶榕,开得正盛的凤仙花……枝干虬结,叶片翠绿。紫藤花架上攀了葡萄藤,小小鲜绿的果子,挤挤挨挨结成串,有的底端微微泛出了紫。通身墨黑四蹄雪白的猫小心翼翼爬上棚顶,一不留神滑了脚,喵喵叫着掉下来。委委屈屈窝到主人脚边,盘起身借着绿荫打瞌睡。

温雅臣一手打扇一手揽着叶青羽,偎着身贴着脸,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前夜张府宴上眉眼妩媚的女琴师;昨晚朱大少怀里嗓音娇翠的小花旦;今日一早跑去了水月庵,京中闺秀每月今日必定去那儿上香。一群胡作非为的公子哥买通看门的小尼姑,蹑手蹑脚溜进后院里,捅破窗户纸,看厢房里足不出户的名门千金。温少运气自比旁人强,紫竹林里撞见安阳侯家三小姐,京中众口一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若非今上圣体违和误了选秀,她能挑进宫里做娘娘。

他咬牙切齿抱怨:“没想到二姐三姐也去了,平白被那群轻浮的看见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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