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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寒金(36)

这时辰不算很晚,前几夜,这辰点她都还没睡,这会儿屋里却不见人,床帐低垂。

谢长庚走了过去,唤了声“慕氏”,掀开帐子。

慕扶兰已经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连自己推门进来叫她,都没醒来。

屋子的地砖之下造有地火龙,房里烧得很热。她大概睡热了,不但一段雪白的腿脚踢出了被子露在外,被头也压得有些低,衣领略皱,褶皱之下,雪痕一抹,若隐若现,人侧卧着,臂枕于脸庞,面若芙蓉,肘如玉藕,脖颈胸窝之间,仿佛还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谢长庚手捏着床帐,视线定住了,默默看了一会儿,忽见她仿佛有所觉察,那只踢在床畔离自己最近的赤足缩了一缩,眼睫毛动了几下,仿佛就要醒来了,一把放下床帐,屏住呼吸,无声地后退了几步。

帐里传出一声轻微的翻身之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谢长庚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再没看向身后一眼,转身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慕扶兰不辞劳苦,每天早晚,出城回城,继续替村落里那些行走不便的老弱病重之人治病,忙忙碌碌,有时晚间回来,竟比谢长庚还要迟。

谢长庚如同不见,半句也没过问,丝毫不加干涉。

半个月后,这日傍晚,他外出巡边了几日才归城,风尘仆仆地回到节度使府,发现她人又不在,问管事,得知村落里的病患早已治愈,但翁主还是很忙,最近这些天,频频有人来求她看病。今天军医也来了,说有几个士兵的病,自己没把握,将她请了过去。

“晌午后去的,按说这会儿应该也回了。要不,小人去看看?”管事问道。

谢长庚叫不必。径自回了房,沐浴更衣出来,慕扶兰还没回。

仆妇来请他用饭。

他看了眼外头渐暗的天色,出门而去。

第26章

谢长庚独自骑马出城, 来到了驻在北门外的营房,到了那座军医平日给士兵治伤看病的平房前。人还没走进去,就看见外头很多人,一溜全都是年轻的士兵, 在那里推搡来推搡去的,个个踮起脚尖张着脖子在往里张望,好似在看什么,后头那些看不见的,便用力跳着。众人显得很是兴奋,连他来了站在后头都没发觉。

“六甲,你有什么病?早上出操还见你活蹦乱跳的, 你让开,别耽误我看病!”

一个士兵扯开挡住自己的同伴, 嘴里嘟囔着。

“谁说我没病?我前两天人就不舒服了,早上是撑着才去操练的。我看你才没病装病, 也是想来看夫人的?”

同伴头也没回,回了一句。

那人脸红了,争辩道“谁说我装病?我是先前打仗受了伤,现在还没好全!”

“真没好,早不来晚不来,挤着今天来做什么?”同伴又嘲笑。

“都吵什么!排好队!夫人不治跌打刀枪伤,看这些的全都找军医去!没病装病的, 抓到了军法处置,打二十军棍!其余的, 一个一个来!今天轮不上,明天再来看!夫人说了,分个轻重缓急,都会看的!”

一个伍长见士兵把门都给堵住了,吼了一声,吼完了,忽然看见谢长庚竟站在不远之外,也不知何时来的,一愣,急忙跑过去,向他见礼。

“这是在做什么?”

谢长庚目光扫了一眼前方,问。

伍长将他冷着脸,有些不悦,急忙解释。

“是这样的,军医听说刚到的夫人有医术,前些日还治好了土人的病,便去求夫人,给这边的几个病员看病。夫人过来,看完了,又来了人。夫人就留了下来……”

两人说话时,挤在门外推搡着的那些士兵终于发现节度使也来了,见他两道不悦的目光扫了过来,那些本是听闻夫人美貌,借病想来看人的顿时心虚,慌忙低头,各自散去。

原本挤着人的门前,很快变得空空荡荡。

谢长庚走到了平房门口,站在外,朝里望了一眼。

那妇人穿了身寻常的青蓝布衣,正在里头和军医一道在替士兵看病,忙忙碌碌的。

她一直低着头,他站了半晌,也没抬头看过来一眼。

“节度使是来接夫人的?您稍等,卑职这就去唤夫人出来!今日实在是辛苦夫人了,天也不早了,夫人也该回了。”

伍长觑了眼他的脸色,要进去喊人。

“罢了。”

谢长庚阻止。

“我是路过。等看完了,叫她自己回。不要说我来过。”

谢长庚叮嘱了一声,转身去了。

慕扶兰已经忙了一个下午。好在除了前头几名病员,后来过来看病的,大多只是小病,看起来也不费事。只是方才还见外头排着队,等看完里头的几个,抬眼,人就忽然都没了。

忙碌了半天,天色黑了,她也没多想,便起了身。

军医对她极是感激,恭敬地送她出来。她回了节度使府,下人来迎。她随口问了句谢长庚,被告知,他先前回来过的,随后出去了,此刻还没回,也不在意,进了房,想着白天吹了不少风尘,便唤人备水,照了习惯先沐浴换衣。

她洗完了澡,从浴桶里出来。侍女给她递衣衫,口中道“慕妈妈心疼翁主,说你这些天太累,这里厨子烧的饭菜也不合口味,她亲手去给翁主做,等下应当就能吃了……”

慕扶兰抬手接衣衫,衫子滑溜,一时没拿好,脱手掉到地上,被水渍给弄湿了。

侍女“呀”了一声,忙告罪。

慕扶兰叫她替自己另外拿件衣裳进来。

侍女出去了,慕扶兰擦着还沾在身上的水珠子,擦好了,在里头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唤了一声,也没听到回应,心中不解,便用方才擦身的大巾草草裹住身子,自己走了出去,正要再唤人,脚步一下顿住。

侍女不见了,房里也没了别人,对面竟然站着谢长庚。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自己的衣裳。

慕扶兰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收紧巾子,掩住胸口,转身要回里头去,听到身后那男人说道“你的衣裳。”

她停了下来,背对着那男人,感到他向着自己,迈步,慢慢地走了过来,最后听在了她的身后。

他抖开衣裳,罩在了她的肩上。

他应是刚从外头进来的,手指带着寒气。替她披衣衫的时候,指背触到了她脖颈上的一片温暖肌肤。

房里热气很足。她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被他手指碰触过的那片脖颈肌肤,迅速地起了一阵细细的鸡皮疙瘩,全身随之毛骨悚然。

“冷吗?”

那男人的双手并没有离开她,掌心微收,隔衣,轻轻握住她白皙莹润的两只肩膀,跟着低下了头,光滑而英挺的下颏轻轻蹭了下她的发丝。

他的唇附到了她寒毛竖立的耳畔,低低地问她,语气极是温柔。

慕扶兰没有回答。

男人不再说话了,那双带着些寒凉的手,却再没有离开过她。在她肩上摩挲了几下,便顺着她线条柔美的背,隔衣慢慢滑落,落到了腰际,停了一停,轻轻拨开他刚替她披上的衫子,穿入腋下,罩在她饱满而白润的身前,无声无息将她掌握。

慕扶兰闭了眼。

房里静悄悄的,耳畔只有身后那人的呼吸之声。

男人的双手默默抚了她片刻,忽然什么也没说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走到床前放了下去,随即扯落帐子。

房中烛火的光线被帐子挡在外,床里一下昏暗了。

他的喉咙发紧,平日静水无波的目光,染了些晦暗的兴奋之色。他将柔顺得令他有些意外的慕扶兰抱向了自己。

男女间的事,便就如此发生了。

她是如此紧涩,以致于让他生出错觉,随之便是某种隐隐的期待。

这妇人之前,或许只是在骗自己罢了,毕竟那日,他并没有真的去碰过她。

他收着力,不敢太大。仿佛稍加用力,她便会疼痛无比。带了些小心和试探,终于艰难占有她的一刻,额头已是沁出一层热汗,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