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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寒金(70)

熙儿松了一口气,说:“谢谢大人。那你也记得听我娘亲的话,不要怕药苦,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长庚点了点头,让他重新躺好,说:“睡觉吧。”

熙儿再次闭上了眼睛。

谢长庚转过身,正要出去,听到那孩子又叫了自己一声。

他停步,转过头。

“大人,往后每个晚上,你都要和我娘亲睡在一起吗?”

他看见那孩子又睁眼了,小声地问。人缩在被窝里,蜷成一只小小的肉球模样,只露出一张小脸,两只眼睛看着自己。

谢长庚一怔。

“茱萸姐姐说,大人和我娘亲是夫妻,晚上要睡一起的。她叫我听话,自己睡觉,不要缠着娘亲。她和丹朱姐姐会陪我的。”他又补了一句。

谢长庚回过神来,对着那双望着自己的似懂非懂、清澈纯粹的眼睛,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仿佛正和小孩夺他心爱之物般的心虚之感。

他咳了一声:“你要是不想自己一个人睡,那就回去好了……”

被窝下的那孩子摇了摇头。

“大人你去和她睡好了。我就是想求大人,你能不能对她好些,不要欺负她?还有,我娘亲的胆子很小。打雷的时候,她害怕,抱着我,我就抱她,这样她就不怕了。下次要是遇到下雨打雷,大人你记得要抱她。”

谢长庚禁不住暗暗一阵面红耳赤,含含糊糊地说:“我知道了。你快睡吧。”

那孩子絮絮叨叨,终于叮嘱完,仿佛安下了心,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50章

灯灭了。

后背有伤的缘故, 谢长庚躺下去后,侧卧而眠,背向着她。

夜渐渐地深了。

慕扶兰觉到身侧的人缓缓地翻了个身。

一只男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身上。那片掌心的灼热, 隔着衣裳,亦清晰地透到了掌下的她的肌肤之上。

片刻后,那手穿衣而入,抚着满掌温腻的柔滑肌肤,缓缓下行。

慕扶兰睁开眼眸,在彼此看不清对方面容的浓厚的夜色里,说:“你何不好好休息, 先把身体早些养好呢?万一再出血。”

“等好了,也是不迟。”

她的语气, 仿佛在和他说着明天吃什么,穿什么。

男子的手停了, 忽然张开五指,抓住她细若柳条的腰肢,一下便将她整个人拖至他的身侧。

身上蓦然一重。柔弱的肋骨,被压得微微下陷。

男人沉重的身躯,已是覆在了她的身上。

耳畔扑来一阵灼热的气息,慕扶兰感到有张脸靠了过来,唇擦过了她的面颊。

“不用你装好心!我要是就这么死了, 你才高兴吧!”他的脸压在她的耳畔,咬着牙似的, 恨恨地道。

慕扶兰微微偏了偏头,尽量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嘴。

“那就随你吧。”她说。

他顿了一顿,又没再继续了,只依旧那样趴在她的身上。

“……我背上又酸又痛……骨头里有虫子在咬……我睡不着……最近天天晚上,都是这样。”

“你下手真够狠的。”

良久,她的耳畔忽然传来他带着些沙哑的低语之声。像在解释他此刻的举动,又像是诉苦和抱怨。

她一怔。

黑暗中,她感到有一只手摸索而来,捉住了她的手,带着,将她的胳膊绕在了他的腰背上。

“你帮我揉揉。”

慕扶兰迟疑了下,手终于还是移到他被自己刺伤的伤口附近,掌心贴上,慢慢地抚揉着。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侧,一动不动。

慕扶兰被他压得呼吸不畅,抚揉了片刻,手摸到那个仿佛睡着了的男人的肩膀上,推了推他,说:“你还是趴床上吧……”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起头,嘴压在了她的唇上,呼吸灼热,坚硬的身体,紧紧地顶着她。

慕扶兰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等他松开了自己的嘴,能说话了,闭着眼睛说:“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他的手带了几分急切地解着她的衣裳,口中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今日你在书房里说的话,我记住了,但有一事,我想求证于你。我的为妻之责,是否包括为你谢家绵延子嗣?”

他的手停住了。

慕扶兰等了片刻,没听到他作答,说:“倘若你许可,我便服药。我料你虽也是如此做想,但还是先问你一声,免得日后被你知晓,万一又怪我自作主张,欺瞒于你。”

她的语气,委婉而平静。

男人的肩背,被夜色勾勒成一道起伏如峰的沉凝暗影。

他终于开口了,淡淡地说:“你也算有几分自知之明。要服药,自毁身体,自管去服,我为何不许?”

他顿了一下,慢慢地低头,唇再次附到了她的耳畔。

“慕氏,你还真是个小贱人。”

舌轻轻拨弄了一下她娇嫩的耳垂,他轻声耳语。

“小小年纪,便与野男人苟合生子了,在我面前,却又总是端着,假作清高。”

他冷不防张嘴,齿啮了上去。

耳垂上的肉珠被他咬得就跟要掉了似的,慕扶兰吃痛,用力推他,挣扎。

他松开嘴,改而抓住她推自己的两只胳膊,将她挣扎的身子翻了过去,制住。

“谢长庚,你这混帐东西……”

她的身子被他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成一团,动弹不得,再也忍不住怒气,呻吟着,骂他。

他仿佛闷闷地笑,笑声古怪,说:“你竟然刚知道?我的混帐,会叫你好好领教的……”

黑暗中,伴着男子粗重的呼吸之声,床帐里传出一道清脆的衣物裂帛之声。

就在这时,有人叩门,门外传来仆妇突兀的声音:“大人,老夫人来了!”

床帐里正厮斗着的两人,齐齐停了下来。

谢长庚仿佛一呆,手劲立刻松了,慢慢地放开了慕扶兰,缓了缓,从她身上翻身而下,一把撩开帐帘,下地点了灯,胡乱套了件衣裳,出去打开了门。

“你方才说什么?”

仆妇手里端着一支蜡炬,照见他脸色难看,急忙躬身:“方才管事命我来传话,道城门的门官派人来了,说城外连夜到了一行人,说是大人您的母亲。”

谢长庚身影定了一定,回头,看了眼屋里的钟漏。

亥时末了。

“说我马上过去。”

他神色凝重,转身回到内室,匆匆穿好衣裳和鞋履,抓起腰带,一边系,一边往外大步走去,走到门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眼内室,回来,掀开那道低垂着的床帐。

慕扶兰长发散乱,衣裳零落,玉体几近裸裎,人还趴着,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在她雪白的后背之上停了一停,眼底,一缕懊恼之色,一闪而过,拉起被衾,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说我母亲来了。我先去看看,你再歇一会儿,若真来了,等我接她到府,你出来,随我迎她。”

他低低地道,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他赶去城门,值夜的门官正等在那里,远远看见他来了,奔来相迎,说方才城外来了一行夜路之人,其中的老妇,自称是节度使的母亲,从夔州老家千里迢迢而来的。门官不认得人,又是深夜,不敢贸然放行,但也不敢怠慢,当时将人请入,留在城门旁的值屋中歇脚,派人去节度使府递送消息。

谢长庚看了眼城门旁的值屋,快步走去,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传出抱怨之声:“你们到底去传话了没?我儿堂堂河西节度使,我亦有朝廷诰命在身,我来这里,是看望我儿!你们再敢阻拦,等我见了我儿,必不轻饶!”

这声音,谢长庚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母亲沈氏。

“老夫人息怒。已经有兄弟赶去节度使府了传消息了。”

“老夫人,您别急。大人知道您来了,必会来接的。坐车一整天,您腿脚都肿胀了,您坐下来,我给您捏捏脚。”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