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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公子(25)+番外

快!越来越快!

不知道两人中谁人的带动,剑势越来越急,越来越猛,夹杂着独孤翼野兽般不甘的低吼,也许只有身在战圈中的两人彼此才清楚,究竟有多少次剑尖就从自己的要害毫厘擦过——这是生死边缘的斗争,也是一场极大刺激的享受,是最美妙的死亡体验——起码独孤翼便是如此认为——这是第一次,魔剑在他的手上得到如此尽兴的发挥,剑越急,他越狂!久久悬而不决、迟迟未来的胜利是对他的煎熬,更是一种难得的刺激感受!!越是不甘,越是渴望血腥的胜利,他越是狂躁,越是凶悍!

而夜泓云起初勉强能睁开双眼,到后来再也坚持不住,眼前只余下模糊不清的璨然剑芒之网,意识,渐进远离了……

他甚至不想知道那场大战的结果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对死没有什么畏惧了……

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渴望解脱,渴望远离这个痛苦的世界——在他短短的一生中,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找到一个真正的值得他相托相爱的人,唯一珍贵的情感,是对公子的感激,就算在得知自己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之后,他依然感激曾经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公子……

也许,一无所有的他就可以这样无牵无挂地走了……

黑暗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轻浮于无尽的夜空,似乎马上就要踏上往生之途。

但是为什么,心中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牵挂?那是什么?

夜泓云抬起头,看见无尽的夜空上浮现出一幕幕自己的记忆,那竟然是与煌无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他……原来是他……为什么自己会对他还有牵挂?为什么放不下?自己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么?好像没有。

那么,为何放不下呢?

夜泓云苦恼起来。他想不透,想不透为何还会记得这样一个对自己施暴的人,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和那些禽兽并无本质的区别,为何会……

回忆一点一滴渗入他心中的裂缝,他慢慢记起来了,是了,这个人是自己一生中,也许是第一个可以坐下来聊天的人,也是第一个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人……他和自己一样,其实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

于是他感到自己从那无尽的黑洞中渐渐被扯了回来,梦境变得和平常无异,只是梦境中,多了一个一脸茫然的煌无影,依旧用他那茫然的语调问:“夜泓云,你会丢下我么?我们可以一起过日子么?”

一滴泪水自夜泓云的眼角滑落,他突然感到内心充斥无限的悲凉——自己,自己竟然都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世间最珍贵的情感……一次也没有……

————————

黎明将至,雨势渐渐停歇。

煌无影靠着墙壁坐在台阶之下,手中的孤鸿早已折断,鲜血从他的肩上汩汩地淌出,染红了大半衣襟,而独孤翼却早已倒下,半个脑袋都被整齐地削掉,但是在他的嘴角,尚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生求武的心愿终于得到了满足了呢?

煌无影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激战一夜,身受数处剑伤,使得他走路都有些摇晃。他从地上拔出魔剑,来到夜泓云的身边,一剑斩断夜泓云身上的铁链,然后取来已死的独孤兄弟的散落一旁的衣服裹住他,自己披了件长袍,甚至穿了他们留下来的靴子,收拾妥当,便将夜泓云背起来,匆匆离开地窖。

经过昨夜一夜混战,此地的精英大都殁于煌无影的手下,但是那孤独家的小姐独孤初夏因为一些私事并不在此地,故而躲过一劫。此时镇中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成了一座鬼镇。煌无影并不忌讳害怕,他搜罗了一些药物,先为夜泓云疗伤。

夜泓云受伤颇重,虽然脱臼的关节都被接了回去,身上尚有不少酷刑留下的创伤,尤其他那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后庭,以及他身上所中的奇毒。

煌无影自己无法处理这些,他只是杀手,因此只为夜泓云涂了药粉,稍微包扎一下,便将他抱上马车,急忙去寻找医者医治。

一路上,夜泓云起了高烧,昏迷呓语,看来形势危急。

如此疾奔了一天一夜,连马匹都支撑不住,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煌无影便斩断缰绳,背起夜泓云匆匆而行。便是他出生以来,都没有这般拼命发足狂奔,加上他小腿上之前被独孤翼砍过一剑,狂奔一夜,终于也渐渐乏力,脚下一个不慎,便跌倒在地,夜泓云也被摔落在地,滚了几滚。

“夜泓云!”煌无影手脚并用,连忙爬到他身前,不料此刻夜泓云竟微微张开肿胀的双眼,微弱道:“煌……无……影……你……尽力了……放弃我……你……自由了……”

说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竟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啊!”煌无影连忙将他抓住,再次背负到背上,并道:“你不能死!”

说罢撕碎自己的外袍,用几根布条将他绑在自己的身上,拄着魔剑,继续一瘸一拐地前行……

第27章 暂时的安宁

邵氏医庐乃是一处建在荒郊的简陋路茅屋,用简单的篱笆墙和外面的野林区分开来,来邵氏医庐求医的人大多是一些经过此处逃荒的贫民,是以生意并不是很好,也很少有人光顾。但是医庐的主人邵萍踪却喜欢这里寂静的感觉,安居在荒郊野外自得其乐,颇有几分避世的意味。

偶然遇到这家医庐的煌无影在这医庐中已经住了数日了。

邵萍踪虽然偏居野外,但医术却是不错,他模样清丽,身材清瘦,却自称自己已经三十开外,甚至还带着一个名叫小松果的十岁儿子。

煌无影这几天的吃喝住都是在这家邵氏医庐中,并在这里治疗伤势,不过遗憾的是,夜泓云受了太大的折磨,竟然迟迟醒不过来。而邵萍踪则告诉煌无影,他自己的腿上那一剑砍得极深,伤了筋骨,需要好好调养,否则会落下残疾。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煌无影便每日都躺在床上,偶尔拄着拐杖出来晒晒太阳,然后看望一下夜泓云有没有起色,接着就百无聊赖地打发一天的时光。

而邵萍踪则每日采药、砍柴、做饭,照看病人,与煌无影倒也相安无事。

夜泓云伤病毒交加,本来情势已经十分危急,经过邵萍踪的悉心治疗之后,身上的创伤渐渐痊愈,却始终不睁开眼睛——经过这次非人的摧残,他的内力已经剩下不到两成,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和往常一样,煌无影拄着拐杖看望了毫无醒转征兆的夜泓云,按照邵萍踪所说,为他按摩了手脚,然后就来到院落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并看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鸡,和正在劈柴的小松果。

而靠在鸡笼子后面的土墙上的,就是他带来的神兵魔剑,如今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靠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它——似乎转到煌无影手上之后,这把魔剑的魔力就消失无踪,不过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寻常利器。

小松果满头大汗地劈了一半的柴火,转头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的煌无影,开始不满地嘟囔:“都来到这里这么多天白吃白喝,连点活儿都不想干,真是好意思!”

煌无影闭着眼睛,淡然道:“你想我做什么?”

小松果撇嘴,看看他还架了两根拐杖,一瘸一拐,让他做重活也做不来,便道:“瘸子,你会洗衣服吗?只要你坐在井边洗洗就好了!”

“好。”煌无影应声道,小松果瞥了他一眼,觉得他挪到井边都费劲,就又道:“算了算了,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连衣服都洗不好,这样吧!我给你一筐豌豆,你剥好,中午我们做豌豆饭吃。”

于是小松果拿了一个小竹筐,里面装满了豌豆,他把豌豆筐放在煌无影的腿上,煌无影拿起一枚豌豆夹,放在鼻子底下嗅嗅,道:“这就是豌豆……”

“你不会连豌豆没见过吧?”小松果看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他从来没见过豌豆似的。

煌无影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地剥开豌豆皮,露出里面翠绿的圆豆儿。小松果道:“豌豆皮不要扔掉,还可以做炒菜,脆生生的,好吃得紧。”

“嗯。”煌无影应了一声,惯于杀人的双手,此刻剥起豌豆来,竟然显得有些笨拙,他突然有了一种“过日子”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平常人的生活。

剥了半天,筐里的豌豆越来越多,小松果见柴火也劈得差不多了,便倒了一碗豌豆茶给煌无影:“看你剥得满头是汗,一定是个富家大少!”

煌无影接过茶水,入口是一股豌豆特有的清香的味道,就像他现在所处的时光,平淡但是清新。

午饭的时候,邵萍踪也采药回来了,这些天以来,煌无影只称呼他为邵大夫,而邵萍踪则称呼他为影公子,称呼夜泓云为云公子,煌无影故意把姓名隐藏,因此邵萍踪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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