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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26)

作者: ATMAN 阅读记录

“他们是坏人…他们杀人了……我没有错……没有错…”白袍少年又往怀里挤了挤。

关月叹口气,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心道:“你这一辈子,可是比上辈子累多了。”

可就是有很多事,明明该满心欢喜的结局,可就是弄得人心酸到不想迈最后一步。

第21章 疯咏何琅琅(7)

七百年前,天下月楼 、卫、付、三国鼎立。

为剿长生一族,三国联合进军。谁料在得胜关头,夜城围剿失败。

三国兵力财力受损,国内动荡不安。

直至三国分裂成九国。

至于九国,现如今争霸了几百年,也已经又重回了三国。

这期间的战争更是数不过来。

曾经有传闻说:守昌为何以一座城的名字来命名一个国,就是因为守昌原来就只是一座城池,后来几场战役打出半壁江山。

更有传言:当时的月楼国之所以节节战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军中有奸细。因此皇帝赐死了很多人。

可月楼还是消失了。两百年前,随着其他五国一起被吞并。

分分合合,打打杀杀。史册只字片语写了薄薄一本,就这么枯骨成沙,时间也过了百年。

……

两百年前。

迷离夜雨淋淋下,江南因为兵戈也不再富硕。

已是盛夏。何琅遇见林芝书的时候正是雨停时。

“你们看!又是他!嘿嘿嘿…怪胎!我娘说他出生时就克死了爹娘——”

“就是,我娘也说了,我们不和他玩。”

“他的力气可大了,上回我们五个人把他绑起来打才打过的。”

“哎呦~我说下回叫上我。”

“哈哈哈,好啊。”

嬉笑中,何琅只是不说话,一人去打水。

与那些人说的一样,他经常想,也许自己就是一个怪胎。所以才没有爹娘,只是奶奶一个人养着他。

心里于是就生出这般的心思,那就挨打好了,最好打死了。活着聊然无味,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就在那个雨天,他被六七个人围着打,他动也没动。

淋着雨,看着血从他下巴上流下来,融进水里。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白袍的人忽然出现了。

那群人让他几招打跑。

不知为何,雨声减弱。那白袍人蹲在他面前,道“你不知道还手,那就自己起来。”

明明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可何琅听了,却感觉心里难受的不行。

“好了,你比我小,我扶你。”白袍少年废了好大力气搀起他。

何琅木着一张脸,就这么傻站着。

“你看你,都流血了!”少年嗔怪似的,自己碎碎念道“欺负个百姓孩子真是厉害!有本事打仗去!还有你……”少年撕了自己一块衣服,在何琅的头上包着伤口。“你是不是疯了?不还手想死啊!”

“嗯。”何琅低头。

“你说什么?”少年皱眉 “想死?想死也不能白死!”他明明也是稚嫩的脸,但是一本正经道“要死就去保家卫国去!咱们一道?”

何琅终于抬头看他,雨停了,柔光穿过树叶,正落到少年的白袍和脸边。真的是……很好看。

好看到直到他死了,也不敢忘。

可惜何琅没有和他一起走,奶奶病重,他必须留下。

……

“我叫林芝书,你叫什么啊?”临行前,少年翻身上马。

“何琅。”树荫下,迎着细碎的阳光,他道。

少年笑,“疯咏何琅琅?嗯,记下了。我等你来啊,等你做将军。”

……

何琅曾经在他临行的前一晚对着神像许愿,求他们相遇。

可他们还是失散了。

……

次年何琅参军。

几经辗转,受了很多苦。

为了活下来,他喝过死人的血。也曾经,身中数箭躺在死人堆里被雨淋醒。

他立了很多战功,自然也杀了很多人。

可是,他经常在雨夜因为旧伤而疼醒。脱了衣袍,自己缠上一层层白色的纱布。睡意全无,他就坐起身,一遍遍问自己“我的林芝书…你在哪里啊?”

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受了很多伤?

不过你别怕,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你不要怕。

不要怕……

……

他也深知,这月楼军,不是什么一心保家卫国的队伍。爬的高一点,就感觉恶心。

无数次打算弃甲归田又心存桎梏,因为他经常梦见,梦见一个白衣少年高高瘦瘦,就站着他面前。他想抱他一下,可是一只暗箭就这么穿过他的胸膛。

“林芝书!!!”他会忽然就睁开眼,也不管满头冷汗,只是用他满是厚茧的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里疯狂的喊着那个名字。

在一次梦见林芝书之后,他想起了他们分别的时候。

何琅忽然想做将军。

他更加不要命。别人都说他疯了。

可是仅仅五年,何琅官拜将军。

将士们不敢与他多说一句话,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将军很是奇怪。

比如,他身为将军,却会花上三天三夜亲自把军队名单看一遍。

比如,他一个粗人,却会整天念叨着几句诗。

比如,他杀人如麻,却在屠城时用身体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挡下一刀。

直到月楼终于再一次变了天,皇帝怀疑朝廷里藏着守昌的内应。满朝文武都受了牵连,甚至有的直接被抄了家。

何琅奉命去边境抄过一个将军的家。连同亲戚仆人,一共三百四十五个人。都跪在院子里,带着铁链子。

他是将军,站在阁楼上准备看戏。

可就在混乱的人影中,他看见一个人。然后忽然打碎了杯子。

“这抄的是谁?”他随手抓了一名副将。

“回…回将军…是林将军的家。”

何琅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放了林家三百多人。驻守在那里许久。

……

何琅潜进林家时,正看见林芝书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台阶上。

还是那袭白衣,还是那样的眉目。在夜晚,更显好看。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何琅已经长的比他高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打不还手的孩子。但他还是不敢过去,一个人顺着柱子蹲下,忽然就泪流满面,“还好…还好你没事,林芝书……”

林芝书发现了他,轻手轻脚的挪过去,生怕是今早来杀他们的人。

可偏偏正好,正好月光透过云层,正好那人抬起脸。

“啪。”手里的陶瓷碎片无力滑落。

“你……你…何琅……”也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久。

林芝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不过他终究还是过去,蹲在何琅面前,语无伦次道,“我…我们分开以后……我爹就把我抓回家了…然后我就生了一场大病…我……何琅……”

“林芝书。”何琅的声音已经不再带着清亮,反而是比他更低沉。

“我…是我……是我不对。”这几个字,被他叫出来,林芝书只感觉心头一紧。他伸手过去,却被何琅握住!

“我想去找你…但是……啊!”好像还想再解释,但话没说完就被对面的人推倒在地上。

“林芝书…我恨你。”何琅按着他的手,低头狠狠向林芝书咬下去。

“唔!何……”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血色。

……

第二天,驻扎的军队连夜离开了。

第三天,三军最年轻的将军被狠狠参了一本。

第四天,将军承认自己是内奸。

第五天,将军被下令抄家。

可是……哪里有什么家可抄?没有任何藏匿的财宝,没有一处良田美宅,甚至…二十六岁的将军一房妻室也没有。

三军将士都怀疑,这个将军到底是为什么才来的?

“对啊…为了什么来的?”何琅孤身一人立在刑台的时候也问过自己。

“既然没有家人,那就一个人受吧。”副将已成将军,下令凌迟三千再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