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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63)【CP完结】

作者: Yorick 阅读记录

犯罪认知让岳无缘从一个施虐狂变成受虐狂,但生理欲望让这人不得不成为一个杀人狂,因此他永远痛苦地迷恋死亡。那是个基因实验的被害者,也是无药可救的加害者,作为执法者的花常乐只能去逮捕他,而作为爱人的花常乐却想要救他,却不知怎么去救?

——真的有办法能救他吗?

花常乐不知道。

岳无缘恢复体力以后就起来收拾现场,他穿上衣服,收走了带血的手铐和废弃针管,然后吻了花常乐。这个吻很短、就像说“早安”一样日常。只有轻轻的碰撞声,他们贴合的肌肤共享着温度,在某个暧昧的角度,冷白的灯光擦着侧颈的皮肤钻进了视网膜,随即被闭合的眼皮锁在永恒的黑暗中。温柔沉在短暂的动作中,也许过了几秒,或十几秒,都无所谓了。他们只是享受此刻。

潜伏的气力被轻柔动作掩饰,岳无缘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也许是因为人造腺体和基因实验,岳无缘的能力似乎远超过他所表现的。

花常乐想不到岳无缘遭受过什么,那断然不是什么好事。他尝到了沉重的苦涩,随着渐渐远去的唇温消失在残破的黄色背影中。

这个仓库被封死了,花常乐本以为自己会被关几天,结果岳无缘走了半天又回来了。这次岳无缘换了干净的衣服,穿着衬衫和西装,一如往常。

花常乐问他:“你还要关我多久?”

岳无缘说:“我们就当在这里度蜜月好不好。”

花常乐嫌弃:“不好,我拒绝。”

岳无缘不管花常乐的“拒绝”,他靠过去拿出手机玩起内置的游戏。那是一个非常无聊的游戏:黑色的屏幕里有一只不断挣扎的蝴蝶。屏幕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就像现在的世界,事实上没有真正自由的世界。岳无缘的手指触摸屏幕,感应器回应了他指尖的压力,那只妄图冲出屏幕的蝴蝶遭到了电击,可惜程序没有给蝴蝶设置“痛苦”的代码,它还是若无其事地挣扎。

“很无聊啊,”花常乐埋怨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想怎么做,以后怎么办?”

岳无缘像是没听见花常乐的问题似的,长按点击屏幕,程序指令改变,那只蝴蝶变成了一只跳动的蓝色眼球,它跳跃着,想要冲出屏幕。

——无意义的挣扎。

花常乐问:“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没意思,”岳无缘说,“它只是永远不会变成自己渴望的样子,欲望满足就完了,绝没有自由,憎恶和伤害生生不息。"

花常乐看他玩个消遣游戏也故作深沉,忍俊不禁,轻哼一声又问:“你觉得未来世界会充满仇恨吗?”

“我不知道,”岳无缘说,“我觉得充满仇恨和充满愚昧的世界……差不多吧。”

“为什么?”花常乐问。

“都很真实,又很搞笑,”岳无缘说。

他继续让屏幕里挣扎的东西变形,变成一只手,一片树叶,一只猫,一条鱼……但这永远不是他渴望的,他只是用随机性麻痹自己。

花常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有些尴尬地低头,说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岳无缘抬眼望他,退出无聊的游戏,把手机甩给花常乐。

“哟,你是要我报警吗?”花常乐拿着手机玩起来。

“如果你觉得那有用,请随意拨打110。”

手机被做了安全措施,花常乐也没傻到要明目张胆地反抗。

花常乐拿着手机,翻起照片,发现了好些尸体的图片,但那不血腥,甚至可以说很平静。大多数被黄衣狗杀死的受害者都走得安详,罗百香、莫乔、方正乂除外。想到这里,他愤恨。

花常乐问:“为什么要给尸体拍照?”

岳无缘说:“他们的死亡是幸福的,并不是人人都渴望活着,对他们而言活着是很累的。”

花常乐的手指划过屏幕,翻看一张又一张,越看越难受。但是他停不下来,他想要知道岳无缘病态内心的全部东西。

“我不能理解也不能认同,不管你怎么狡辩,剥夺他人生命都是很过分的事情。或许人有选择生存和死亡的权利,却没有正确认知生和死的能力。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会很难过,每次我们遇到杀人案都会看见那些家属,太苦了,即使我们能抓到凶手,也救不回他们的亲人。”

岳无缘眨眨眼,讨教道:“难道认知生死这种东西还有正确性吗?”

花常乐想了想,说:“嗯……至少有好坏。”

岳无缘靠在墙上,随性地笑了:“行吧,你是好的,我是坏的。你们这些好的和正义的,以正确的名义去纠正和抹杀那些错误的,而我,我只认合理的。他需要死,我需要杀,这就完了。”

花常乐跟他算账:“第一,别人可能是被你蛊惑的;第二,你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第三,别人的家人会心痛;第四,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不啊,”岳无缘说,“我活着就是一种受罪。”

“你的谎话太多了。”

“我不一定要说谎,但我身边的人需要被骗,无知确实可以使人幸福,其实死亡也是,还有很多人乐意沉迷于这些幸福。虽然你和我说了一堆死亡的沉重,但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样才会有些人宁愿被杀也不敢自杀。”

“狡辩。”

花常乐摇头,翻到下一张照片,那是两个相似的女人尸体,她们很漂亮,但看起来……似乎是标本。

岳无缘凑过来看了一下,说:“那是我妈妈。”

——那两个装瓶师。

“这样……真的好吗?”花常乐实在忍不住,把尸体制成标本,有些变态。

“难道要让她们的尸体流落到垃圾场吗?”岳无缘尴尬地说:“不过这个不是我干的,岳昶缘干的,从某种程度说,我和那个人渣太像了。”

“哦。”花常乐本想翻到下一张图,手却被岳无缘按住。

岳无缘说:“是我害死了妈妈。”

花常乐顿了一下,问:“你不是说她是COFFEE致死的吗,另一个是自杀?”

岳无缘说:“我没法对二三妈妈的关心做出合理回应,我知道她爱我,但是我潜意识痛恨她抛弃我的事情。加上岳昶缘那些实验,我总是有些恨她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能对关爱做出回应的,我就不行。有次我和她吵架,我说岳昶缘根本不爱她,只是当她是个人形子宫……”

“你情绪失控了?”花常乐问。

“我故意气她,我报复她,可我说的是真话。”岳无缘说。

“总有这样的时候,吵架的时候人不讲道理。”花常乐见过很多类似的矛盾。

“那是她最后一次借助COFFEE逃避我这个人渣,所幸她再也没能醒来,我觉得她死得很幸福,她再也不用受折磨了。”岳无缘这样说,颤抖着,妄图隐瞒那份痛苦,却欲盖弥彰。那份悲伤肉眼可感。

花常乐问:“那……一九小姐自杀,是真话吗?”

岳无缘苦笑:“自杀是真话,可惜还是我自己作的。”

花常乐不敢多问了,虽然岳无缘谎话连篇,但那人对着照片生出的绝望和痛苦太过强烈,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触摸对方的伤痕,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缓和。从这种角度说,他们刑警是个相对冷酷的职业,他们想要真相便不能陷入当事人的主观痛苦,他们必须理性,拒绝共感他人的痛苦是一种自我保护。可他不能自拔地爱着岳无缘,便无法像往常一样从悲情中挣脱。他鬼迷心窍似的抓着岳无缘的手,像是有一副隐形的手铐连着他俩的骨头。

然而岳无缘收过了手,转移话题:“对了,我把你的东西带过来了。”

“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啊,”岳无缘说,“我还在你的电脑里发现了有趣的小秘密。”

花常乐下意识想到谷子书拷贝的秘密文件,他皱着眉头轻声问了一句:“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