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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74)【CP完结】

作者: Yorick 阅读记录

但花常乐没有防毒面具,他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有人扔了一个防毒面具给他。那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

“你应该没到三十二岁,这个年龄以下的都很危险,腺体里有那种生物的受精卵。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戴上面具。”

花常乐虚心照做。

老人继续说:“把门关了吧,我们得活下……”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人气喘吁吁跑进电梯。花常乐认得她,她是给岳无缘动手术的女医生。女医生还穿着医疗套装,只带着一层没有滤过功能的口罩。

门关上了,他们望着女医生。

一个声音说:“我们没有防毒面具了。”言下之意想请她出去,很明显,这个女人没有三十二岁,和他们一起就有变成怪物的可能。

电梯的密闭空间里闪着红光,太刺眼了。女医生蜷缩在门口一角,什么也没说。

这时,异常的力开始撞击电梯大门,那些怪物出来了,电梯被撞得摇晃,他们都不安全。他们只能先上去再解决女医生的问题,毋庸置疑,他们想杀死她,也许最后也只能杀死她。一旦警备设备启动,研究所就会被隔离销毁。为了大多数人的未来,他们必须牺牲少数人。

电梯开始上升,即使如此,空间还是不安地震荡着。每个人都命悬一线,就靠钢索把他们带到地面。角落里被孤立的女医生埋头抽泣,无人胆敢怜悯。有个技术员拿出诱导剂浓度测试器,像看定时炸弹一样看着角落里的女人。电梯在升高,数值也在升高……

有个警卫看了看技术员的表,指针离红色区域只有一小点距离了。

他走了过去。

那个警卫脱下自己的面具扣在女医生的脸上,给她戴好,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防护服,套在女医生的外面。

花常乐看见那熟悉的背影,那白色病号服的后背还有好多血,有些凝固的血黏在后颈的头发上,一片狼藉。

岳无缘放弃了伪装。

电梯里的人都“认识”岳无缘,另一个警卫甚至握紧了手枪。他们害怕岳无缘,他们是岳无缘的敌人,他们颤抖着,想着自己与一个杀人凶手共处一室。

电梯还在颠簸。

“没事,别怕,”岳无缘说,“没关系,我永远不会变成蝴蝶,我们都可以活着出去。”

女医生穿着不合身的警卫服,黑色的袖子臃肿地堆积在她的手腕上,她望着自己的敌人,口中泄出支离破碎的抽泣声。

他们都在电梯里,他们是一体的,他们互相仇恨互相恐惧,却是一体的。只是花常乐没想到,岳无缘是第一个打破仇恨链的人。忧心忡忡的警卫还是握着枪,别的研究员还是拿着表。

警示灯闪亮,电梯震荡,这种危机在短暂的数十秒间由恐惧转化为日常。爆炸的震波冲击电梯下板,他们踩在金属色的海面上。人总是绝望的,但希望不会超载,他们如僵硬的雕塑等待新生。

门开了,他们到了地表。

老研究员在电梯里设置了自毁程序,然后出来和大家一起走。

“研究所出了事故,只有我们逃了出来,资料被毁了。”他说:“但我们还有机会继续生活。”

大家沉默着点头。现在没人再刻意地看着岳无缘了,他和他们一样了。

女医生取下面罩,拉着岳无缘的手,诚恳鞠躬。警卫的防护服对她而言太大了,穿在她的身上就像黑色的赘肉。没人能笑话这个东西,它保护她不变成怪物。

她说:“岳先生,我有一个猜想。”

“您说。”

“在手术台上,我们的机器检测了腺体的状态,实际上它是部分功能失效。正常的腺体控制人类的欲望,首当其冲就是性`欲,按理来说你也是这样,但你的欲望不对。腺体不会生成欲望,它是饮水机,而欲望是里面的水,饮水机可以把水加热,却不能把水变成血。”

“你觉得我不是因为腺体故障才这样的?”

“有人给我看了一本书,我只是快速翻阅了一下,但我猜比起修复腺体,你更应该修复心理。性`欲是与生俱来的,如果它受到压抑,可能从其他口子发泄出来,最重要的是,欲望是心理的,也许你可以试着和欲望共存,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她又鞠了一躬,补充道:“祝好。”

岳无缘说了声谢谢,就拉着花常乐离开。他越走越快,最后低着头小跑起来。

花常乐让岳无缘慢点,他说,他们安全了。但他只见着岳无缘红着脸,像得到家人夸奖的小男孩迫不及待要奔向未来。

第六十二章 生活在此处

出了车库,外面是郊区,他们在荒芜的废弃农田边上找到了一处临时便利店。

花常乐脱了防护服,把里面的外套给岳无缘披上,以挡住岳无缘后背的血。他们在便利店买了两罐可乐。那东西不知在冰柜里放了多久,拿出来的时候外面还黏着一层冰屑。

“还真是透心凉。”花常乐调侃道,扔了一罐给岳无缘。他甩了下手,冰罐冻得他手指又凉又麻。

岳无缘拉开拉罐的时候,成堆的气泡发疯似的冲了出来,弄得他手上、身上、脸上全是汽水。

花常乐憋笑,但看见岳无缘这模样,他忍不住的。他笑了出来,像是着凉打嗝一样忐忑地笑了出来。一切悲伤都像泡沐一样远去,他们的爱在躁动的汽水中爆发。

岳无缘拉着花常乐的手朝前面走,一边走一边埋头喝可乐,甜味素随着二氧化碳在他的舌苔上闷跳,他全身都被廉价而凡俗的温柔所洗净,他自由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由”,他不再是Mark,也不是岳无缘,不是实验品,他不属于任何名字,他只是天地间一个自由的存在,能够自由地享受爱与被爱。

花常乐问:“之后怎么办?”

“不知道,”岳无缘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花常乐抹去嘴角残余的汽水,又问:“你还会来找我吗?”

岳无缘说:“你还是警察吧。”

花常乐摇头:“我辞职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谷子书,我想救你。”

“哦,但我已经得救了,我自由了。”岳无缘蹦蹦跳跳走到前面,转身看着花常乐,补充道:“但是你要当警察才会快乐啊。”

花常乐埋头暗笑:“你知道啊。”

岳无缘也笑:“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一起走,竟然走到了熟悉的废墟。那些无人居住的破楼还立在垃圾场上。塑料袋,石料,脱落的墙灰,疯长的霉……他们望着被秩序世界抛弃的灰暗之地,在一无所有中得到了全部——彼此。

岳无缘要跑到楼上去玩,花常乐拉不住他,只好跟他一起上去。他们毫无顾忌地踹开屋顶的门,打破腐朽的锁。

六层的屋顶足以俯视下面全貌——医药公司未完成的大楼,地下仓库的入口,岳无缘带警方进入的小路,当然,还有很多很多不知名的小路。现在花常乐全看见了,他不谴责也不难过,他只是面对泛黄白纸上一些发霉的斑点,接着,他又喝了可乐。

岳无缘说:“我想赎罪,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之前的手术破坏了腺体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杀人。”

花常乐说:“也许你可以试试那个医生的建议,腺体是饮水机,不是水源,你自己才是被污染的水源。”

岳无缘说:“我不想躲起来继续杀人,我想变好,我想赎罪,可能这需要一点时间,而且我不能回家了。”

花常乐说:“你的家人还是爱你的。”

“她是个好妈妈,我是个坏儿子。”

说着,岳无缘交给花常乐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好好照顾自己。

他平静地说:“这就是护身符。”

——没有什么魔法比爱更伟大。

花常乐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她爱你,心疼你,希望你好,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