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闲人(123)+番外
“都吃好啦?”
“好了……好了……妈,您先去歇着吧,我去洗碗。”吴祉白起身要走,却被叫住。
“祉白,坐下,我回国这么久,都没有找你们好好聊天。最近挺好的?”吴握愚笑眯眯地看着吴祉白,吴祉白只能尴尬地坐下,点点头,“好。不过妈妈好像最近很累,都瘦了。”
“还好,还好,我这个年纪太胖了不好。”吴握愚看了周可温一眼,周可温背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戏。
“那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跟握愚讲讲呗!”
“哥,你先说吧!你回国那么长时间,有没有惹奶奶生气?”人小鬼大的吴祉白把问题的矛头指向吴从周。
吴从周耸耸肩,”当然没有!奶奶还说我是她的好帮手。”
吴从周自小展现出来的数学天赋,让田念认定了他有经商的才能,对于他的培养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事实证明,在做生意方面,吴从周远比吴握愚要灵光,这也让田念觉得自己后继有人,只要吴从周放假,就把吴从周叫回国,悉心教育。
“祉白,你呢?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新的朋友?”吴握愚把目光转向吴祉白,小姑娘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和周可温的相似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这会让吴握愚觉得她以另一种方式陪着周可温度过她曾经错过的岁月。
小姑娘低着头,摆弄着百褶裙的裙角,许久才说“妈妈,妈咪,我在dating。”
“好事呀,怎么不和我们讲,我们给你庆祝一下啊!是吧?可温?”
周可温勾起嘴角,“可以告诉我们对方是谁吗?”
“是Nele。“
”是学校乐团里拉大提琴的那个日耳曼姑娘?”吴握愚仔细回想着那个名叫Nele的姑娘的样子,看来吴祉白眼光不错。
“是的。”
“很好呀~”吴握愚话锋一转,眼睛看向吴从周,“从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妹妹谈恋爱了?”
“前天!她讲电话的时候没关门,我不小心听到的。”吴从周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又回到自己身上,连忙撇清干系。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周可温的笑让吴从周后背发凉。
“我也没有证实嘛!本来还以为哪个坏小子在打我妹妹的主意……”
吴从周今天偷偷摸摸去学校,本来想告诉“那小子”对吴祉白好点,不然不客气。可谁想撞到吴祉白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在树下接吻,这让吴从周尴尬不已。可还没等到逃离,就被吴祉白看到了。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祉白今晚和我们睡,我们有话和你讲,从周嘛,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把家务都做了吧!”
说完话,吴握愚起身,示意吴祉白跟她走。周可温也站起身子,准备转身离开。眼看着三个女人都要离自己而去,吴从周迈着长腿,追上周可温,”妈咪,你对我最好了,你们聊什么,带我一个呗,一家人嘛!”
周可温心里觉得好笑,吴从周这贱兮兮求人的小样子还真和吴握愚如出一辙。
周可温抬手抚平吴从周肩上的衣褶,笑着问“你也想知道啊?”
“嗯!”
“女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惊喜
☆、番外之程素
心已许(一)
那是颠沛流离的四十年代。
国内局势日渐明朗,隐于敦煌的程千秋和杨芷夫妇为保护和临摹敦煌壁画辗转于各个洞窟。
眼见着杨芷的肚子越来越大,程千秋让她留在他们简陋的家里整理画稿,不再去洞窟中临摹。
这天杨芷像往常一样边整理画稿边等丈夫回来,可一阵风吹来,将程千秋的画纸和杨芷的稿件吹落一地,杨芷弯腰去捡,顿时腹痛难忍。
就这样,小姑娘出生,唤做程素。
程素的幼年在一望无垠的大漠里,野蛮生长。直到建国后,J大迁回北京,程千秋和杨芷受邀回校任职,一家人回了北京,在J大里的四合院落了脚。
当时中国和苏联交好,不少小孩子被送到苏联学习,程素就是其中的一员。在苏联,一待就是十年,再回来,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程千秋安排程素进J大的美术研修班学习一年,以熟悉一下国内的绘画环境。而当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涌起,程素坚持要投入社会主义建设的大潮中,为此与父亲大吵了一架。最终还是杨芷在其中调和,程素选择留在J大。
后来的很多时候,程素会想,如果自己当初再坚持一点,去边疆,去大漠,去荒原,是不是,就不会遇见她。也不会让自己余生的日子变成边疆,变成大漠,变成荒原。
她是徐再虞。
那是一个槐花盛开的时候,傍晚时分,徐再虞来到程素家门前。穿着苏联碎花连衣裙的程素打开厚重的木门。
一眼万年。
“程素?”
“啊……是我。”
“程老师在家吗?”
“在……在书房。”
“他们说新一届的研修班有程老师的千金,我今天看了名单,只有一个姓程的姑娘,我想应该就是你了。”徐再虞迈进院子,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是我。请问你是……”
“徐再虞,程老师的新助教。”徐再虞伸出手,可程素却将手往后背了背,“我……我手上都是油彩。”
徐再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收了手,转眼又看到程素手臂上的蓝色油彩,“你都画到身上了。”
程素被说红了脸,用手摸了摸小臂,“我没注意啦!”
徐再虞歪了歪头,“那我先去找程老师了。”
程素看着徐再虞的背影,有些懊恼。自己好歹也是到过大漠,留过洋的,十几岁就和父亲一起办了画展,怎么在她面前这么拘紧,丢了面子。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围着圆木桌吃饭的时候,程千秋提起徐再虞。
“素素,今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女学生,叫徐再虞。别看年纪轻轻的,但老成的很,专攻肖像,画的很好。”
“很少听你这么夸学生呢!”杨芷给程千秋添饭,“徐再虞,是徐先明的女儿吗?”
“是。徐先明周转于guo gong之间,为新中国的建设立下汗马功劳啊!”
“我们就是个画画的,还是离那些搞政治的远一些的好。”杨芷说。
“知道了。她是她,她爸爸是她爸爸。不过素素,你可得和再虞多多学习。”
程素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最怕细雨无声的爱和无意中的许诺。
当生命有了交集,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暑假过后,程素开始了在研修班的学习,任课老师之一就是系主任程千秋,而徐再虞也不可避免地出现在程素的生活中。
幼年的徐再虞颠沛流离,随着大人们南来北往;而程素生于大漠,整日与斑斓的壁画和落日孤烟为伴。不同的生命历程,让彼此可以诉说不同的心事。
徐再虞专攻人像,程素虽热爱风景画,但在敦煌临摹的经历,也让徐再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两个人既可以从吴道子聊到朱耷,又可以讲起塞尚莫奈。惺惺相惜,知己难求。
政治的浪潮翻涌而来,没有地方是乌托邦。
或有意或无意中卷入漩涡的人们,只等着命运或公平或不公的审判。
那是一个夏日,徐再虞主动提出来周末和程素到颐和园转转,程素欣然同意,回家换了好看的连衣裙,脚上蹬着挎带小皮鞋,清纯又有朝气。徐再虞骑着男式自行车在学校门口等着,那个年代,女孩子能骑男式自行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徐再虞慢慢地往前骑,程素跑了几步跳上后座,徐再虞稳了稳车把,自行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程素搂着徐再虞的腰,看着沿路的风景。
两个人到了颐和园门口,徐再虞停好自行车,从裤子兜里摸出零钱,买了两张票,领着程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