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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19)【CP完结】

作者: Ashitaka 阅读记录

“你老成些,我嫩点。”柳亚东也笑笑。

话头算捻开了。涂文叼着卫生筷嘿嘿笑,一手支颐,来回看三人,问:“是真嫩,上过女人没有?”

胡自强呛了口酸酸乳,奶点子四溅,他窘得拿手捂。

涂文贼兮兮一指他,揶揄道:“耶~你上过!”又追问:“爽么?多久?甘愿的还是你掏钱了的?跟你熟头回嫖的能挺过十分钟我都算你有能耐的!我/操那些按摩姐的功夫——”

吴启梦又砸出来一只小皮鞋,“你他妈要不要脸问这个!”矫揉的尖嗓子。

四个人都望过去,吴启梦出来了,顶着张没妆的脸,眼皮鼻头有点儿红肿。真要说,卸了妆还好看些。平平两道稀淡的眉毛,眼型粒杏仁,鼻头尖出几分精明相,长着一粒咖啡色的痣。他裹了个流苏穗穗的玫红大披肩,一屁股挨着兰舟坐下,端起份豆脑咕咚咕咚,碗就见底儿了。他站起来够桌拐的一罐卤虾酱,撕一半油条折三折,一头蘸进酱里,咬一大口,鼓着腮帮奋力咀嚼,不知这油条跟他结得哪门子丑。他闲着的那手抚着颈子上的指痕,涂文久久没讲话,突然一撂筷子,扯吴启梦衣领,“我看看。”

吴启梦有颗硕大的喉结,下巴也带着层男人味的淡青色。

“那老头我服了,瘀了都。”涂文扯正他衣领,“你也别不服,推心置腹想一想,是我我也掐你。”

吴启梦瞪他,挥开他的手:“凭什么?”

“凭你拐的他儿子不走正道呗!”

“赖得上我吗?!”

“赖不上?别他妈往外摘!他不认你不认!你俩谁也不认谁为谁!悔去吧!死了!没戏唱了?歇吧!说个屁啊还?!你再喜欢他现在还有个毛用啊!跟坟亲热去吧!早他妈都干嘛去了!”

吴启梦吸气吐气,一字一顿:“我、不、喜、欢、他。”

涂文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五官挪了位置,投诚说:“好好好!你不喜欢他你讨厌他,你跟他老牛逼。”

又陷入了古怪的沉默。柳亚东三人仅靠肢体交流,很考验默契。胡自强碰了碰兰舟,哎,怎么办?兰舟肩耸高又落下,先别说话,看情况再说。柳亚东给过去一个眼色,也别老装怂,回头让人把咱们看扁了。兰舟看看他,嘴巴一抿,给了个信任的眼神。他起身回了那间房,没会儿返回,把手里的一个小扁瓶搁桌上。柳亚东替他开口:“这我们武校开的药,化瘀挺好用的,脖子......要那个,能抹。”

吴启梦扭过头,盯着那药瓶子。涂文抻个腰,捋着黄发重重一叹,站起来拾掇碗筷,“小毛孩儿都比你有心数,也不嫌丢人,谢谢会说么?”

“谢谢。”挺僵的,挺颓的,弱微微的一句应付。

收尾的傻老好交给胡自强。他温淳地笑笑,说:“你别客气。”

邵锦泉来了电话,打给涂文,涂文把手机转给柳亚东:你三个稍休息休息,不急,空调能开电视能看,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旧强,就是涂文。下午我回来。

回房,胡自强率先去戳电视,急不可耐地轮番调了一遍台,碰上不显影的雪花,他还上手拍了拍机顶。柳亚东拧开了阳台门,靠着门框,披盖着冷风拔烟。他笑话胡自强说:“你那个拍沙袋的手,别拍坏了。”瞧见电视上闪过个炮火隆隆的台,他喊:“哎就这个,打仗的,就看这个。”中央台的《历史的天空》,没头没尾,从第二十一集 董闻音葬礼上看起。柳亚东服了,这一天净他妈的看死了。

兰舟把盛豆脑的三个纸碗拾来了,把长寿海棠种了进去,纯粹为能活就行,不讲究得要命。兰舟又把三个人装带来的厚袄拾出来撑上晾衣架,拎出阳台来挂起透风。柳亚东跟出去,锁了门,不让烟往里飘。慢悠悠化着雪,没会儿两人就速冻了,哆哆嗦嗦直擤鼻子。“哎。”柳亚东戳他腰。兰舟光嗯不回头,柳亚东改掐。

兰舟向前一蹿:“操。”

“上回比个子,我俩还没分出一二呢。”柳亚东抽掉最后一口烟。

兰舟抻抻袄子压出的一绺绺褶,乐:“你有病吧?”

“快来,站好。”

兰舟的目光很纵容。他过去站好,背过身耸肩,表示无可奈何。柳亚东看他脖子上还一片红印子没褪,心里一皱,摸上去了。兰舟缩脖子,侧了点头,慢吞吞问他:“你比不比还?”

“你以后别吃辣了。”柳亚东嘱咐地很小声,发觉他眼睫也蛮翘的,乌油油的。

“那你提醒我。”

柳亚东贴过去比个子,姿势像个拥抱,“行啊。”

大差不差地量出来,都感慨人体的神奇——才几宿啊?柳亚东高出他近一指节。兰舟没有不服气,反倒......他有点搞不懂。他想起了西南家乡的高山。那要比素水的任何一峰都轮廓狰狞,巍巍然,峻峻然,是世世代代他们一脉的倚靠,不动声色使人臣服敬畏。他对那山怀有依恋。有时候他会觉得,柳亚东像山。

第9章

一个迷思——柳亚东偶尔能听见火车汽笛的鸣响,绿皮的,缓缓的,呜呜声时断时续。但素水火车站远在十几公里外,车站也只配火车逗留三分钟而已。他以前被蹬伤过耳膜,很有可能是他的幻听。

兰舟特高兴能不争抢就洗上滚烫的热水澡,去隔壁问涂文能洗多久,涂文说:只别把你一身肉泡烂,电热的,爱他妈洗多久洗多久呗。柳亚东瞄眼钟——这人提溜着内裤钻进去少说半小时了。他敲门,磨砂玻璃结着层褐黄的油垢,模模糊糊印着兰舟的影子。他问:“你还没好?胡孙儿尿泡要憋炸了。”胡自强看姜大牙正入迷,听见叫自己,抬头呸:“哎,去你的。”厕所里瓮声瓮气,声音也润了水似的,“再一会,一会。”就像个小孩儿求着多要一颗糖。柳亚东在门外笑了,小声说:“行,你别晕了就行。”

近黄昏,邵锦泉开回一辆白桑,带着焦丽茹,都没摘黑纱。焦丽茹神色举止优雅柔和,微胖,有张五族共和的软的脸,极其吸引异性。

柳大山原来出工徐州半年,做工地泥瓦匠,搭了饭钱,临了大厦拔地起,包工头携款跑了,徒留十几张颗粒无收的懵然的脸。大玉忍不了,仆仆风尘三两天,到了地儿直骂:“是男人就去要,拿命要!谁不怕豁命的!”她学人去法院做劳动仲裁,一字不识,无果;学人提着砖头去富人区堵包工头,门都没让进,无果;学人爬上塔吊欲跳,引来媒体民众,结果真就要来了。同期的泥瓦工千恩万谢,谢这老太太真豁命,又边数票子边鄙弃说:“女人太硬气管不住晓得吧?娶老婆娶不得,太野了,想逞你的能,想爬你头上当你的家。”于男人所谓的经验而言,女人的强悍通常是种不得体的怪癖,无荣耀可言。

焦丽茹看脸起码四十,美仍然美,且不同于吴启梦的违和,她有真正的成熟韵致。邵锦泉进屋坐下歇着,往保温杯里添热水喝,焦丽茹走过来问三个人叫什么、多大、住这个地方习不习惯,有什么需要的不方便的,都要及时说。——三个人都不擅长应付这场面,觉得局促,隐隐以为自己置身孤儿院,被一对儿体面的善人挑挑拣拣,而自己不曾打扮整洁,连袜子都是破洞的。

焦丽茹提来几个硬壳纸袋,打开是全新的滑雪袄、线帽、棉手套,还有运动袜。

“来。”焦丽茹招招手,“我问老邵你三个穿什么码,他嗯嗯啊啊说不出一二三,就说都高,我说多高啊,他说比他高,还都十七八肯定还长。”焦丽茹顾自笑,抖开一件藏蓝的滑雪袄,“L的,好险你三个都瘦,穿大不要紧,以后还要长。”

她抻着袄子往这边走,三个人都紧张。她角度微挪,朝向胡自强。比起兰舟的寡言,柳亚东的善用冷漠,胡自强只会不知所措地头脸泛红。焦丽茹矮他一个头,拿衣服比上他两肩,问:“你姓胡?胡自强对吧?你最高,你穿着要不小他两个肯定都能穿。”胡自强僵着后背,像要被擦燃,嘶嘶嘶嘶半天,嘶出个细弱的“谢谢”。柳亚东没忍住幸灾乐祸的一声鼻息,兰舟低头憋着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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