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105)
“不要忘了本心为何。”荣雍的话回荡在罗伊耳头，忽而罗伊站起，暮然将眼前的花瓶砸碎，拾起最尖利的碎片向着自己的双手扎去，顿时鲜血淋漓，但即便是这样，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番，他将碎片紧握，再拿起，再扎下，即便是双手便得血肉模糊，但仍然不放过自己。
一滴血溅在罗伊的嘴角，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段，似是不明白飞溅在唇边的是为何物，他伸出猩红的舌，添了添，随即眼中布满疑惑：“大人，这是什么？”
“血。”荣雍答道。
“血？”罗伊回答道，“就是您之前教我的，那种流淌的四肢百穴，咸涩难耐的东西？”
荣雍点了点头。
但荣雍的答案似乎并未解答罗伊的问题，他喃喃自语道：“但是我的血，为什么没有任何味道？”
“大人，是因为我本不是人的缘故？”
荣雍再次摇了摇头，“罗伊，你不是我的容器，你就是你。”
此言像是解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般，罗伊隐约记得，当自己有了第一丝意识的时候，曾经确实有这样一个在自己耳边道：“从今往后，你要作为你自己而活，做自己便很好了。”
血肉纷飞的场景暮然褪去，荣雍擒着一丝笑意注视的罗伊，毫发无伤的罗伊似乎从那双眼中看到了熟悉的赞赏。
“大人，我回来了。”罗伊同样抱之以微笑。
第一百零三章
罗伊荣雍讲述在喝掉那杯茶之后发生的事情。原来，在喝掉那杯茶之后，他的意识并像现实中那般陷入沉睡，而是一只清醒的，想尽了办法都无法回到肉身当中，于是，他便跟在荣雍的身后开始瞎逛。
但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他便觉察到了溢样，头顶的天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碧色一片，而是侵染着鲜血一般的颜色。
直到看到那僵尸接近荣雍，罗伊的用尽最大的力气嘶嚎开来，但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介灵体罢了，他的声音是万万不能成功传达给他的主人。
但是荣雍未告诉他的是，他的声音实际是有成功传出去的，这就是为何荣雍中途会返回查看他的肉身的原因，其实按照以往 的经历推算，那迷药，能将人药晕一个时辰之久，但却在半道上返回。
罗伊的真实身份，便是接纳荣雍魂灵的容器之一，在那个雪夜，他将自身的一丝灵魂安放在那妇人的身体中，妇人的腹腔中便会结出一个果实，同原本婴孩一道成熟，坠落。
而荣雍便是在瓜熟蒂落之时，将其接过宫中抚养。所以才有现在的他。
从小，罗伊便时不时质疑自己的身份存在，每次一犯病，少不得荣雍一番说教。
所以，刚才听到了熟悉的说教，这才突破了灵魂与身体的界点，掌控了身体原本的控制权。
“依大人看来，那僵尸便是突破口了。”
原本在园中的僵尸在两人的眼皮底下自发自的走了出来，脸上已退去了原本的青白，和常见的年幼孩童并无二致。年幼的孩童笑了笑，罗伊心中的违和感又出来了。
那孩童背在背部的手似乎隐藏着什么，一阵白光倒影在罗伊眼前，刹时迟那时快，罗伊的身体的大于头脑先行反应，腰间的刀瞬间将在粉嫩的孩童劈成了两半，
但这似乎依旧不是结束，小小的僵尸挣扎的身体，诡异的看着的两人，口中依旧是念念有词。转瞬，便被地面吸收得一干而净。
看来这个幻境中，是有着其他一些东西在代为镇守，而且，敌在明我在暗，现在情况似乎尤显不利。
看着再次出现的僵尸，荣雍的眼眯了眯，
“罗伊，去调查这该苑的资料。”
“大人，可是……”见着荣雍的目光，罗伊将最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果不其然，太阳西斜，黑夜开始降临，如荣雍所料，罗伊在太阳完全被黑暗吞没的时候回来了，而且带回的消息颇为古怪。
是的，只能用古怪来形容了。
“沉醉”背着手，闲闲地从前方掠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自巡视疆土的国士，尽管知道此人只不过是一假面，但罗伊心中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国师大人，今晚我们还是去哪里？”
“带上我吧，带上我吧。”众小妖争先恳求道，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沉醉”的嘴角从始至终都挂着温柔的笑意，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扫了眼两人的方向，笑着允了众人的请求。
“今晚，大家都一起吧！”
“太好了，国师大人同意了。”
“恩恩，国师大人果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恩恩，嗯额……”
但直到那人和着中小妖走开，荣雍依旧未能什么反应，但当罗伊转首与荣雍对方之时，差点尖叫出声，荣雍用一双宛如吃人般的眼神紧紧盯住“沉醉”消失的方向。
“去找梁国的国师。”这是“沉醉”路边两人所在地说出的话。
就在两人欲从藏身的树丛的中走出只是，荣雍眼角的余光中忽而发现有人正从发现“他”消失的方向而来，迅速反应过来，带着罗伊再次躲藏起来。
月光之下，那人愈来愈近，待荣雍看清来者的面貌之时，微蹙了眉头。
那人在两人藏身处十米距离之地停下，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何处，半响，那人道：“去找旱魃。”说完，随即融入了空气之间。
即使知道这环境中的古怪绝非简单，但现在也并不是该在意的时候，主仆两人并非是这环境真正的主人，若一直处于被动，不久要么是被这幻境吞噬，要么便被逐出这幻境。这两种情况，荣雍决计是不想看到了的。但为今之计，是要先赶快找到梁国的国师，还是说，要去寻那所谓的旱魃。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荣雍相信，“沉醉”来回两次是想告诉他这两者其中的关联。
梁国的国师，旱魃。荣雍微微扶额，将这几字细细咬来，忽而，一道灵光闪过。
“我记得，梁国素来斩旱魃，都是由国师来执行的。“荣雍道。
“但是沉醉大人在继任国师以后，从未进行过一次这样的祭祀。”罗伊道。
“梁国，今年，可不缺旱涝。”
“那为何他并进行祭祀？”
“不是不能，而是不行。”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必要的关联。
“梁国宫中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为沉醉大人忌惮。”
想清了其中的关卡之后，眼前的黑雾褪去，白昼开始降临，这是幻象之境默认两人为此地主人的征兆之一。
看来，荣雍要寻的东西，便在附近了。
眼前又是熟悉的一幕，鬼童们纷纷围了上来，颤巍巍的老者诡异地飘过来极力地劝说着。但似乎又有什么地方在悄然改变着。
荣雍的眼落在老者身上，昨天，好吧，姑且算是昨天吧，老者的眼躲躲闪闪，从来就不敢正面对上荣雍，现实中，实在不成的时候，他的眼，更多的时候是落在罗伊身上。
但今天，那园中的老者确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似乎一点都不惧怕荣雍，而且，那些孩童表面上来看确实与正常的孩童无异，但是的，他们从不吃手中的食物，哪怕是水，且，在荣雍眼中，那些孩儿，与其是在找食物，不如说是在玩了。
原是贫瘠之地，忽而冒出这块富庶之地，肯定是由大妖镇守。
“吉祥这个名字不是你的本名。”荣雍道。
这弘都间，叫这“吉祥”之名字孩童不下二十个，但都出在贫民之家，虽不是没想到福人家的孩子会起到这样一个小名，但如意锁上的却并未刻上那孩子的乳名，从这些点上来看，吉祥，是那孩子的假名。
“却实在如此。”孩童僵硬着青白的脸，道，“但是那位大人很是喜欢我这个名字。”
随已沦落为僵尸，但是孩童的心中依旧残留着那位大人的温度，那位大人给的银叶子，他也一直未曾使用，那位大人，真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