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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3)

作者: 反方向蓓 阅读记录

“殿下,“尤尧”原本就是为诅咒”,妇人摸着倚靠在膝上最近的一匹尤尧脑袋道,“而能根除它的,只有四殿下了。”

原本,新生的孩儿等到十岁化形也无不可,但现在,他们已进无路可退。

寒水之畔,已渐渐变得不适合居住,南地特有的毒沼泽阵加速侵蚀着这里,水一旦沾上沼泽的毒气,对离不开水的尤尧是致命的。

族人也曾想过带着新生的尤尧迁徙到别处,但脆弱的尤尧短时间内却适应不了异域的水,曾有时,尤尧因“水土不服”死去的数量竟比在寒水之畔多出了数倍。

族人舍不得新生的幼儿,长此以往,只得困守于此等死。

而听到妇人的解释,梁觞掀不起半分波澜,再次打掉身旁的一只手后,道:“这关吾幼弟何事!”

既然这祭师深知自己的身份,那么,她亦清楚得很,身负不祥之力的皇室直系是为异子,古往,异子便天生双心,其降生便是天下大乱之兆,妄图染指异子之物,不论神鬼,没一个能捞着个好下场。更何况,沉醉可不是那些娇弱到连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天赐福儿。

梁觞再心想,且先不论异子是神明在某一特定时间点考验“赐予”,能收束其的,也只有神明,光是与异子扯上关联者没好下场这点,这异族,竟有这样的胆量。

还真是,小看了它们!

“殿下,菩提从不会结无因之果”,祭师睁开微眯的竖瞳,道,“您认为您是如何从北面的都城到达这最南的寒畔。”

电石火花之间,梁觞蓄力撑起身子,浸冰的眸子紧锁着眼前的妇人,“吾弟与汝交换了何物?”

异子,虽有霍乱之兆,但如若不是心存异心,便是天道庇护的存在。这规矩深刻于命盘之间,一般的凡人鬼魅决计撼动不能,但若是,是沉醉主动对这群鬼魅抛出的诱饵,强制让他成为它们口中的“圣子”,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沉醉暗改暗河流向的异力绝不是天下掉下的馅饼,如月之阴晴,有得便有舍,他之后能在短短的三日不到的时间内到达这在梁国地图上绝不存在的部落,再被这些非人之物救起,幼弟一定是拿出了足以让这异族心动的筹码,它们才愿出力,而这筹码绝不是破除这并不存在的诅咒那么简单。

“殿下,现下须得请您尽快养好身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年迈的祭师回答道。

梁觞心下暗沉,他的眼,可是清楚地看到眼起的“两人”与攀行在这屋周的水怪并无二样,老妇的这这番话中之话,明显就是敷衍威胁之语,且他看来,这屋中志怪并未有恶咒加身,既如此,何来解咒一说。

这肮脏低劣的妖怪,竟敢欺瞒与他!

第三章

像是应验梁觞的猜测,老妇的竖瞳应着如寒冰般的少年,暗暗角着开来。尤尧纷纷落惶而去,老妇不敌后,看着这个应圣子之诺而生的少年,亦不语。倒是旁边的浣衣女在少年如虎般的气焰中震颤开来,不住地咬紧牙关将嘴中的赎罪之声咽进腹中。

最终,凌迟的目光之下,两人原本挺直的脊梁变得弯曲。

不愧是真龙天子,老妇感叹道,寻常精怪怎么禁得起天子一怒。

“殿下,且恕奴等欺瞒之罪”,老妇终跪俯在地,恭敬道,“应圣子之言,奴等暂不能述出详情。”

老妇张开口,一禁令之咒浮现妇人犹如黑洞般的嘴中,而似乎是个信号,围着在四周的尤尧纷纷张开嘴,毫例外,它们的嘴中均带有此符咒。

“哥哥,这禁令之咒如其名,没有施令者的准许,受咒者至死都说不出禁令之言。”沉醉的话语回响的耳边,小小的孩童在他的耳语低语,道,“哪怕,是死!

“圣子还嘱咐将这个交予殿下”,老妇手中,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杖瞬间化为一锦盒,待浣衣女将其呈上后,方又道,“圣子还言,望殿下天祭之前千万要‘保重’。”

心中一动,梁觞将身体靠回软枕,这才放过,道:“下去吧。”

待两人退下之后,梁觞这才打量起眼前这巴掌大的锦盒,这木盒八面严封,雕匀着交缠的黄泉之花,只其一面正中有一并蒂之花。细想之下,幼弟在牢中予自己壁砖上雕刻便是黄泉之火缠绕单一并蒂之象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并蒂、并蒂,所谓并蒂必是花开两枝,但这锦盒,为何却独有半枝之花。

抚摸手中的纹路,梁觞想起祭师转达之言,“天祭之前需得‘保重’”,这锦盒和天祭究竟有何联系,难道幼弟难道早已料到会有如此之境?

梁觞冰冷的手扶了太阳穴:沉醉,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吾兄,无他,这只是沉醉想送兄长大人一份大礼而已。”沉醉喃道。

彼时,沉醉被安置的早些同兄长生活的殿宇的中,这些殿宇原本在当今梁王登基后便空置成为了冷宫,他以为他还会在那牢狱中多呆些时日,却不成想没想到这么快便折回到了这里。

这处名为“浮芜”,先王在时,此处光华一片,而现,短短三月不到,却寂寥得只剩下惨月。

沉醉一动不动的任侍女替自己梳洗,他实在是太脏了。

几日前,他直接被丢入了猪圈,未防出师未捷身先死(其实是防晚上会被冻死),他还是不得已和牲畜混在一起,直到今日国师召令,他这才被“拎”了出来。

“嘶”,头皮一阵抽痛,睁开眼,俯视着跪地求饶的宫奴,死水般的眸子将倒影着其惶恐之样,沉醉再次平静的闭上了眸子。松了一口的奴才这才小心起身继续侍候。

待梳洗之后,不其然,沉醉见到了此生最为厌恶之人,没有之一,国师荆斐。

梁国的国师,是除却帝王最有号召力的神棍,也没有之一。其伸手沾染政务却无取代之心,说是忠于帝王,却任由皇室凋敝;说是心怀天下、为民谋福,沉醉冷哼一声,野录记载因异人扰政而兴的饿殍,少不了遍野,也从未听闻这鼎鼎之位者有何作为。沉醉有时都会在心中默默吐槽,要是那天梁国不经意被改朝换代,任这国师之人依旧会该吃吃该喝喝,半分动容都没有。

但没办法,梁人偏好这中颇具象征意义之人!

说起来,与梁人,这国师的身份也忒神秘了些。梁国上下只知其地位高崇,梁史中,从没人能抓住这些老狐狸的尾巴,虽说可能是夸张了点,但下述却是属实:至今知道这些狐狸们出处之人,算得上是零,即使是有,也早就永远地闭上了眼。

而梁国现任第五位国师,是奇葩中的奇葩。荆斐喜欢梁觞,却封印对方记忆;厌恶当今梁王,却愿委身其下;巴不得沉醉早死,却又不得不巴巴过来讨嫌。但有一点沉醉不得不承认,这神棍对兄长是真好,尽管在他看来,这种喜欢是掺杂了些旁的东西。但奈何,即便他与这国师对不了盘,他们短时间内都奈何不得对方,也不能奈何对方。

待到梁觞坐定,自有一众宫奴奉上的茶点后退下,扔下一个禁音术法后,他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将觞儿送到了何处”,自打两人闹崩之后,老神棍从来就不想与沉醉多出半分言语,我不知他状况。”

冷笑开来,执起宫奴奉上的茶盏,沉醉并不急于回答对方,他不介意神棍自说自话。

“梁王有意将祭祀提前”,荆斐斟酌道,“把他交给我,祭天的事,你,不必担忧。”

将茶盏放与桌上,现梁国最不担心这件事的,想必,就只有他了,反正他们心中的算盘早就打点好了,现下,这神棍居还多此一说,真是,讨嫌得紧。

“交给你!”,略带嘲讽的目光探量着对方,“亏你还好意思说出这样话。”

谁人不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要以为他当真不知这神棍道私自篡改王父遗诏的事,要不是如此,现在坐在那位置上的便是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