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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之春(14)

作者: MODERCANTA 阅读记录

他本就没有多好看,而这时一定是格外狼狈,格外难看的。

黑暗之中,温随看不太清视线前方的事物,只听得皮鞋击打地面的声音愈来愈近,然后忽觉身体一轻,自己被抱了起来。

第20章 20

以君翰如的身高体型,抱温随并不困难,他走出这三面合围的红砖墙,不一会便到了车前。

许是他之前并没有抱过人,又或是他性格生来冷硬,不懂体谅,君翰如几乎是将温随从怀里摔到了车后座上。

原本温随呆呆怔着,双手下意识攥紧了君翰如胸前的衣服,这下连反应都来不及,整个人便跌落在车座上,攥在衣服上的手也被甩脱了。

紧接而来的是“碰”的关门声,炸在他耳边,吓得他往里缩了缩。老旧的外套披在身上,使温随看起来像是一团沾在真皮座椅上的灰色污迹。

开门后,君翰如照例先打开了中央空调的暖气,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茶壶,倒了一杯水喝。

回头看去,温随还站在门口,低眉顺眼的,偶尔抬头望他一眼。灰色的长裤刚才在地上团成一团,此刻皱的不成样子,再往上去,一切都乱糟糟的,衣领东倒西歪,露出细瘦的脖颈。

君翰如背靠在流理台上,就这样一边看着,一边把杯中冰水喝完了。

“喀哒”一声,他放下杯子,径直朝卧室走去。

见他动作,温随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已经是后半夜,再过一会,整个夜晚最黑暗的时刻就将到来。可惜卧室里的窗帘已将天空完全遮蔽尽了,封闭的空间中,只有床头台灯的光芒,勉强照亮房中的两个身影。

君翰如脱了大衣,照旧坐在他那把红木圈椅上,伸手解下领带,又拧开领口的两粒纽扣:

“去床上。”

温随赶忙点头,低头将一身脏衣脱了个干净,走到床边,撑着胳膊肘慢慢俯身躺上去。他的脸庞,胸部都陷在被褥之中,而脊背,屁股则暴露在空气里——那屁股上还沾了些干涸的湿迹。

君翰如起身走上前去,扣住温随的脚踝想将他往外拉扯一些,但手中动作却忽的一滞。

盛年男子血气充沛,并不畏寒,虽刚从露重寒深的室外回来,他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已恢复原有的温度,而触及温随的肌肤,入手却是一片冰凉。

尤其是这双脚,薄薄一层皮贴着骨骼,之间似乎是中空的,缺乏血肉填充,冰极了。脚心沁着些潮湿的冷汗,水蛭似的,蚕食吮吸掉最后一点残余的温度。

温随似乎被他的手烫到了,身体轻轻一颤,脚也往回缩了些,只可惜被他抓住,动弹不得。

君翰如耳边突然响起方才温随被压在墙上时的哭声:

“君先生……我好冷……我好冷……”

哭得可真委屈啊。

他抬起眼,不动声色地将温随裸露在外的肌肤审视了一遍:

“冷?”

温随身体一僵,紧接着埋在被子里的头就用力摇起来:“没有……我不冷……”

君翰如直接将手掌贴在温随脊背上往下抚了一遍。动作算不得轻,手掌游走过的地方开始泛出轻微的红来。

果然也是一片冰凉。

“你很冷。”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是肯定句。“把被子盖上。”

温随好像不敢相信似的,回头小心看了他一眼,才慢慢伸手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被子轻薄暖和,大概是太舒服了,温随低低叹息一声,还忍不住蹭了一蹭。灰黑色的被子遮掩在他身上,衬得他脸色苍白至极。

此时温随已经翻过身,膝盖弯起着坐了起来,只是脚踝还被君翰如捏着。后者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这双脚,光线昏暗里,半边脸庞陷入黑暗,只露出凌厉沉郁的另半边。

方才这段时间,温随的脚已经被他扣住了一会,却还是没有暖和起来。

为什么。

正如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温随总是哭一样,他同样无法理解这副一无是处的,脆弱的身体。

君翰如伸出另一只手,将温随的两只脚归拢在一处,手松开踝关节,从脚掌贴上去,竟是将其捂在了手中。

第21章 21

谁能想到,在这间灰黑色为主调的卧室中,床头台灯的光芒竟是暖黄色的;又谁能想到,君翰如会在初春的寒夜,去用双手去捂一双冰凉的脚。

也许那盏台灯只是家装公司恰巧挑选的,也许他这一俯身,只是去解一道思而不得的谜题。

但此时的一切都会让人误以为,他尚未缺乏温情与悲悯。

灯光的暖黄色是那般浓郁,晕在空气中,晦暗而暧昧。随着暖气效果显现,君翰如手中的脚终于变得干燥暖和。

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温随傻傻盯着自己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温随眼底下有一圈淡色的青影,但眼眸却是湿润的,好像又要落泪了。或许是暖气作用太强,那苍白的脸颊上竟然泛起些轻微的红。

不知这懦弱胆怯的男人是从哪里生出的勇气,竟伸出两只光裸的胳膊,就要往君翰如怀里钻。后者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温随额头贴在上面,可以感受到皮肤透过来的温度。

君翰如嘴角微微一抿,已经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正欲将其往外扯出去。可温随只靠了一下,就识相地松开了手,抬起头来眼巴巴望着身前的人:

“我……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君先生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话轻极了,像是梦呓。仿佛真的受了什么珍贵的施舍,高兴得茫然无措了。

那个后半夜,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再做。

温随帮君翰如含了出来。

暖气已经打得很足,再无半点寒意。温随全身光裸着跪在红木圈椅前,把头埋在君翰如两腿之间。

近一年了,他技巧仍算不得多瞧得过去,不过好歹将牙齿藏得很好,而且吞吐吮吸得细致极了,即使眼眶已经红成一片,泪水不时落下来,也神情虔诚地忍着做下去。

但是最终温随下颌发酸,还是没有全部含住,一些精液溅在脸上,他不由下意识地闭上眼。剩下那些射在喉咙里的,呛得他直咳嗽。

因为扣住温随的肩膀和脖颈,君翰如手背沾上了滴落下来的唾液。他拿过挂在圈椅上的领带,抹去那些半干涸的液体。

擦完后,大概是顺带着的,他用领带草草带过了温随的脸庞,动作并不算轻柔。隔着一条领带,仿佛男人真的用手指替温随抚去脸上的精液。

温随努力抬起头,以方便君翰如擦拭。他眼巴巴望着对方,那窝囊低垂的双眼皮似乎也陡然精神起来,现出光亮。

“……我喜欢你……”他一边咳嗽一边说着。“喜欢得……快要死了……”

他又一次把他的心,他的爱捧到对方面前,只盼对方能瞧上一眼,哪怕勉为其难也好。

温随醒过来时,正面对着窗,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将厚厚遮蔽的窗帘吹出了同样的一条缝隙。

于是阳光漏了进来。

光线并不强,显现出孱弱晦暗的色调。之前温随也有这样躺在床上过,那时多是被一轮又一轮地折腾过,连爬都爬不起来,一睁开眼处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总觉得自己被一个黑暗的东西包裹着,吞噬着。

可这次,他痴望着这阳光,呆呆回想起昨夜的君翰如,回想起那双捂住自己脚的手,那个如愿以偿的吻,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这个新年他过得很疲倦,那条旧裤子的裤袋里,还留着一张被攥皱的车票。他是连夜赶回来的。

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梦与爱。

温随攥紧了被子,小心翼翼闻了闻。

有些人,只要尝到一点甜头,就会渴望着得到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生出些痴心妄想。

曾经他妄想能再见到君翰如,再后来是能维持这段畸形的关系,而现在,他妄想君翰如能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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