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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煜]春水绕汴城(39)+番外

作者: 濯之 阅读记录

“王爷……我日日愁苦,方须借酒浇愁,王爷您千金贵体,搁这儿喝什么酒呢?”周薇死死攥着酒樽,痴痴地问道。

“怎么,我就不能有愁了吗?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有哪个心里没点儿愁苦呢?”赵光义一口气喝了半坛子酒,才道。

“王爷愁什么呢?”周薇问道。

“你又愁什么呢?”赵光义反问。

“我?我愁明月照沟渠,真心错付。”

赵光义盯着她,笑道:“我愁的也是这个。”

“不。”周薇笃定地说道,“王爷绝非因此而愁。”

赵光义自嘲地笑了笑,“你倒是看的清楚。”

他不欲多谈,干脆继续喝酒,周薇打开了另一坛酒,也跟着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直到一坛酒喝了个精光,赵光义才轻轻开口道:“我愁江山易改,人心难测。”

周薇懒得理他这酸话,又喝了一杯酒,才嘲讽道:“这天下都是你们赵家的了,你还愁什么呢?”

“是啊。”赵光义盯着手里的空酒坛子,痴痴道,“这天下是我们赵家的。”

月色正好。

赵光义抢过周薇面前的酒,又喝了起来。

“堂堂王爷,竟和一个妇人抢酒喝。”周薇不满道。

赵光义已有醉意,他睁眼看着面前摇摆不定的周薇,伸出食指对着她,“明天!明天我给你送十坛子酒来,让你一次性喝个够!”

“今天嘛……嗝,就都是我的啦。”

周薇看出赵光义已经醉了,心说这人酒量忒差,只好道:“王爷还是少喝些吧,您在我这里喝醉,我怕我半夜忍不住给您几刀。”

赵光义便笑,边笑边道:“我现在倒真恨不得你给我几刀。”

他又喝了一口酒,趁着酒意肆无忌惮地倾诉起本该烂在肚子里的话。

“这么多年了,我……嗝,我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我为我大宋的河山立下多少功劳!”

“可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多年?”赵光义捶着石桌,边哭边笑道。

“他瞒得我好苦啊,他瞒得我好苦啊!他心里还有一点儿真情实意吗?他在乎过我们那点子兄弟情谊吗?”

周薇转着手里的酒杯,听懂了几分,又不十分明白,便道:“权力路上,哪儿来什么真心。呵,晋王殿下,醒醒吧。”

“是啊。”赵光义哽咽道,“什么都没了,早就不一样了。”

密室内,赵光义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王继恩,冷道:“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我们的晋王爷,是否下定了决心。”王继恩低头,恭顺道。

赵光义蹙眉,“下定什么决心?”

“自然是下定遵从太后娘娘遗诏的决心。”王继恩道,“这白纸黑字儿的写得清清楚楚,汝百岁后当传位于汝弟,再传廷美,复传德昭,当今圣上以一己之私扣留此份遗诏数十年,置先祖意愿于不顾,独断专'制,枉为人子。王爷,您难道不该顺应民意,将这份遗诏大白于天下吗?”

赵光义颤抖着唇,骂道:“大逆不道!”

“皇兄仁善纯孝,天下无人不知。既有遗诏在手,便早晚会立我为储君,哪容得你这个小人在这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既如此,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为何迟迟不肯立您为储君?圣上又为何要将这份遗诏死死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王继恩反问道。

赵光义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锦帛,半晌才挣扎道:“皇兄……自有他的考虑。”

王继恩不由得笑了,“晋王爷,事到如今,您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王爷。”王继恩劝道,“您还在犹豫什么呢?您只不过是要夺回属于您自己的东西罢了。”

赵光义抬头,眼中一片血丝,“皇位不正,天将示警。”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当今圣上的皇位来的那才叫不正,王爷您承继大统,是天意如此。”

赵光义闭了闭眼,道:“朝臣们会服我吗?”

“您是众望所归。”王继恩低头道。

“百姓会愿意吗?”

“百姓只关心谁能给他们温饱。“

赵光义道:”如此……“

王继恩突然跪地叩首:

“圣上万岁万万岁!”

赵光义一把摔了酒坛子,酒水四溅,沾湿了周薇的罗裙。

“你这是突然发的什么疯?”周薇蹙眉,不满道。

赵光义笑了笑,“改明儿赔你件更好的。”

说完,他起身,摇摇晃晃地便往外走去。

“王爷当心些,可别半路摔死了。”周薇好心劝道。

赵光义冲她摆了摆手,“摔死痛快!”

不多久,周薇便听见赵光义边走边吟唱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第46章 第20章:终章

李煜午睡醒来的时候,窗外下了场薄雪。

他惊了一惊,而后便喜得去推身侧的赵匡胤,“下雪了!”

赵匡胤翻了个身,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道:“不就下个雪嘛,瞧你那高兴劲儿,再睡会儿。”

李煜直接将赵匡胤放在他腰侧的手拿开,兴冲冲地便要翻身下床。

赵匡胤无奈,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也跟着下了床。

李煜正立在门前,看着外面的雪窸窸窣窣地下着,偏过头问道:“如今是几日了?”

侍立在旁的王继恩忙道:“回侯爷,今儿十月十九了。”

“不知不觉,竟过得这样快。”李煜喃喃道,“眨眼间就到冬天了。”

“是挺快的。”赵匡胤拿过一旁的披风替他穿上,道,“仔细着凉。”

李煜眉眼间满是笑意,“好。”

赵匡胤拿了把纸伞,笑着问道:“出去走走?”

李煜点头,抬脚迈向了殿下洁白无垢的台阶。

御花园里,红梅开得正盛。大朵大朵的梅花凌寒傲开,撑起了嶙峋风骨。

李煜抬头,看着苍茫茫的天际,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花总会落的,就像人总会老。

赵匡胤一手撑着伞,一手捏住了人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李煜紧紧地抱着他,张开了唇舌任君施为。赵匡胤看他肯主动配合,心下暗喜,吻得更深了些,将狭小的口腔一寸一寸地扫了个遍才肯放过他,临了儿还不忘替他润了润干涩的双唇。

“真香。”赵匡胤笑着道,他又亲了亲人的额头,满意地看着人连耳垂都红了个底掉,才将伞递到他手边道:“拿着,我给你耍段剑。”

李煜接了伞,调笑道:“元朗身子倒真是康健,竟还舞得起剑。”

“那是。”赵匡胤看人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站着,好似一幅画一般,舔了舔嘴唇,不正经道:“别说舞剑,就是你晚上多让我来几次,我也没丁点儿问题。”

李煜:“……”

李煜深知此人厚脸皮,他深吸了口气,佯作没听到,偏过头赏起了梅花。

赵匡胤调戏人未果,啧了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于冰天雪地中,兴致勃勃地舞起了自家的祖传剑法。

还是二十多年前在南唐宴会上的那段舞,比之当初,却少了几分装饰,多了几分果决;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沉稳。李煜目不转睛地看着,红梅上的积雪被剑气所惊,连着花瓣一起自枝头坠落,飘摇旋转,最终委于尘泥。

李煜情不自禁地丢开了纸伞,任漫天的花瓣细雪纷纷扬扬坠落到肩头,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天地之大,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赵匡胤收了剑,隔着一树树的梅花,遥遥与他相望。

李煜低头,突然发现落满了积雪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字。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黄昏了。

万岁殿内,赵匡胤传了膳,仔细挑了些李煜爱吃的菜放进人碗里,温柔细致一如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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