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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11)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见此光景,我询问似的看了察必一眼,她点点头,我打定主意,走过去,先把安童扶起来,又坐到帖木伦旁边,轻声安慰着:“姨母这样,安童哥哥也心里难过。今天咱们本是说喜事的,您怎么流了泪?到时别速真嫁出去,心里也不踏实。安童哥哥刚接了重任,心里也没谱,您何不给他点儿时间?待把朝堂上的事情理顺,他也好有空想想自己的婚事。这样仓促问他的想法,他心里也拎不清罢。哥哥是个明白人,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帖木伦冷冷一笑,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儿子。此时的安童,脸上少了份坚决,多了几分愧疚,不敢直视母亲,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般局促不安。见他这样,帖木伦也心软了,叹了一声道:“罢!罢!他这般主意正,也不把我这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且由着他自己走罢!我这一介无知妇人,怎敢指使朝廷命官呢?”

“额吉!”安童听了这话,骤然抬头,面色惨然,惶遽不安,眼圈一红,声音也发颤:“额吉为何说得如此生分?额吉这么说,是置儿子于何地呀?”

见哥哥这般,别速真也看了心疼,抹去眼泪,耐心劝着母亲:“额吉,您这样说,哥哥也不好受。母子之间何至于此?”

我也急急劝道:“安童哥哥一向仁孝,大家有目共睹,姨母这么说,未免伤了母子情分,寒了他的心!”

“好了!”察必也忍不住开口,“我说老姐姐,多大个事儿啊!安童有心立志立功,你就顺着他的意。要说男孩儿嘛,没有不喜欢小姑娘的,到了时候他自然会着急。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你逼他有什么用?若不安心,我从身边挑几个漂亮清白的女孩,给他做房里人,怎样?”

闻言,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殛,过了好久,才缓缓地抬头,望向察必。

第81章 道喜

察必看我望着她,有些疑惑,笑问:“这样不是很好么?有个贴身的人儿伺候安童,你姨母也省却不少心罢!”

“很……很好。”我纠结片刻,迟疑道。如今这样,也算个折中的方案,好歹也缓缓安童被逼婚的压力。我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愿意相信安童。

哪知我的话却被一副冷硬坚决的语气截断,安童对着察必一拜,肃声道:“姨母的好意,安童心领了。可这女孩儿,我着实不敢领受。外甥尚且年幼,未立勋绩,不敢无功受赏。”

察必看着倔强的小外甥,面色冷淡下来:“这算哪门子赏赐?两个女孩儿又算得了什么?我只不过看着姐姐为你操心,想替她分忧罢了!姨母想做件好事,你还不成全么?”

“姨母……”被她这么一说,安童十分被动,若再拒绝,连大哈屯的面子都不给,就是不识抬举了。我看到母亲眼里笑意散去,慢慢地,染上几分愠色。

帖木伦急着跟儿子使眼色,安童看着眼里,却不为所动,垂下眼眸,轻轻地叹了口气,始终没有应下。我心里着急,遂出声劝道:“哥哥!你就收下罢!”

他听到这话,抬头看看我,我只得用眼神暗中劝他,又向察必说软话:“额吉,安童哥哥汉人诗书读多了,总把圣人教诲记在心头,”顿了顿,悄悄凑近察必耳畔,放低声音,“书里说过,‘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而后又笑望帖木伦,“我额吉说的这么直白,哥哥他不好意思呢!”

安童听在耳中,果然面色一红,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察必看在眼里,有些哭笑不得,似乎也信了半分:“你这个性子,倒是像真金!我只想往他房里添点儿女人,他都不肯。要我说,多子多孙是好事,年轻正是身子骨旺健的时候,有精力用不完!书上的道理,也不能尽信……”

安童在那边尴尬着,我见她提到了真金,暗松一口气,顺势加了一把火:“额吉还不知足!阔阔真嫂子如今已是第三胎了,真金哥哥和她正是恩爱的时候,您替人家操什么心呢?”

这么说着,忽然瞥见别速真脸色黯然,方觉后悔,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停住了话头。

帖木伦却也来了劲头,笑道:“妹妹才是个有福的,嫡孙都抱了两个了,如今还要添一个!”虽是道喜的话,说出来却带着股酸味儿,又望向安童,眼神别有深意。

我连忙让她刹住话头:“哎呀,姨母也着急了!要说这时最是享清闲的时候,您还不珍惜?等你有了孙子,就知道头疼麻烦了!您不知道甘麻剌有多淘气,饶是我额吉好性子善操持,也不胜其扰呢!”

抚养孙子,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对此,察必深有体会,然而此刻却是自豪的,又兼被我暗捧了一把,心情大好,嘴上依旧别扭,点着我的额头,嗔道:“还说呢!儿女都是债啊!”

话题不知不觉就跑偏了,察必沉浸在含饴弄孙的乐事中,好像忘了赏赐女孩儿一事,转而跟帖木伦说起大孙子甘麻剌来,又说二孙子答剌麻八剌生来脾性好,可就是身子骨弱了些,不免忧愁。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猜测第三胎是男是女了。

两个女人左一句右一句地聊上了,我只在一旁耐心听着,偶尔说上两句。安童却拉着别速真在一旁低声说着话。气氛总算好转了些,正在兴头上,忽闻女孩进来传话,说是燕王到了。

“快让他进来!”察必喜上眉梢,催促道。传话的女孩儿刚转身出去,就听见一串爽朗的笑声,循声望去,真金已悠然地拐入了内寝。

人逢喜事精神爽,真金脸上尽是笑意,如沐春风,先向察必和帖木伦见礼,又跟安童兄妹寒暄起来。

“弟弟好造化,哥哥这声‘恭喜’说晚了,别见怪!”

安童听了,只得谢过真金,却又不喜他说得这么张扬,淡淡回道:“朝廷还未下正式诏命呢,哥哥却是消息灵通。”

听了后半句,真金不由得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又道:“去中都一趟可辛苦了罢!虽然清减了些,看着倒也精干。经此历练,又是一番长进!”

“有劳哥哥挂怀,出去一趟才知道办差的不易,以后做事更得尽心,还望哥哥多多提点。”安童谦虚答道。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安童日后做丞相,直属上司就是中书令真金,虽然这个中书令更像个虚职。

“你入主中书,省堂定会换一番气象。否则,只叫阿合马那个奴才在省堂充门面,实在有损朝廷颜面。”真金说着,有些忿忿然,面上十分不屑。虽然阿合马已是中书省平章政事,依旧不得真金待见。

“奴才奴才!你既知他只是个奴才,还和他置什么气?”察必听了,无奈地摇摇头,竟开始为阿合马说好话,“说来他还是个能做事的奴才,理财有方,为你父汗分忧解难。”

真金听了不高兴,又不想忤逆母亲,只得忍着,嘴上仍不免抱怨:“儿臣只是看不惯他阿谀谄媚的丑态,一点没有大臣的风骨。他不过是会讨人欢心罢了!”

“好了!说他做什么?怪让人败兴的!”我怕察必不高兴,不免劝道,真金这才停住话头,察必颜色稍霁,也道:“可不是么,别提他了。你现在应该跟别速真道喜才是正经!”

真金听了,一时困惑,询问似的望望察必。察必瞥了眼帖木伦,笑道:“你还不知,你父汗已做主,将别速真许给伯颜了!你说,这可不是好事?快向你妹妹和姨母道喜罢!”

他乍一听说这消息,有些错愕,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就领会了忽必烈的用意,笑着对帖木伦说:“我父汗早就说过,伯颜是个人才,要给他许门亲事,哪知就是咱们自家的女儿!姨母有福了,别速真找了个好男人!”

帖木伦微微颔首,笑着谢过了。真金点点头,又望向别速真:“妹妹不要嫌弃伯颜出身。他虽门户寒微,却是个可堪将相的人才,妹妹跟着她,必定后福不浅。”他神色郑重,仿佛自己的话就是精准的预言一般,又道,“以妹妹的家世,若嫁过去,伯颜定会体贴照顾,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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