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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34)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诸人皆敛容低首。安童便目视真金,见真金点头后,又开口:“如是,诸位可各回衙署视事。”

群臣闻言,默然退至两侧,空出中间道路,真金在前,我紧随其后,左右丞相跟在后面,一一走出殿外。安童等人跟真金道别,又回到都堂办公去了。

……

出了大安阁,真金仍怒气未解,正月寒风正盛,吹得他的衣袍簌簌作响,他只匆匆紧了紧衣领,继续快步前行,殿外的怯薛执事见他没有好脸色,也识相地微微低头,不敢多言多语。

我犹疑了片刻,还是紧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道:“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父汗!”他脚步匆匆,声音也透着几分不耐,只是对我说话时,才能忍住怒意。

“父汗现在恐怕也有心事,这时过去未免不合时宜。”我小心翼翼劝道。

真金骤然立定脚步,冷声道:“我不过去,倒要阿合马那个奴才往父汗面前凑?让他迷惑圣听,胡作非为?”

见他语气冲动,我更是担心,心想一定要拦住他,便道:“哥哥真是气糊涂了,父汗一向精明专断,岂会为阿合马所惑?他信阿合马的话,必是有他的打算。阿合马不过是逢迎圣意罢了。父汗岂会为他牵着鼻子走?”

真金听了,才慢慢冷静下来,半晌不语,而后才道:“就算这是父汗本意,也非为善政,我们这些臣下,难道就袖手旁观?”

“可父汗至少答应立御史台,铨选又在中书,他也是让了步,我们怎好得寸进尺?慢慢来罢。”我向他靠近一些,小声道,“阿合马如今另立门户,也不全是好事。门面撑得太大,反而不好遮掩。他若规规矩矩,一切自然好说;若作奸犯科,朝廷上下多少只眼睛盯着他?待罪证一齐,我们还怕扳不倒他,回回人多着呢!用谁理财不是?”

真金微微颔首:“你说的是。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小人得志,不会长久,且让他猖狂一阵儿。”

“就是这样,何必跟奴才置气呢?”我扯扯他的衣袖,微微一笑,“咱们去中宫看看母后吧,小甘麻剌也想他阿爸了。”

提到自家儿子,真金颜色才和缓下来,痛快地答应了:“走,去看额吉和甘麻剌。”

……

真金不再谈论朝政,只是同我一路闲聊着,来到中宫。女孩儿火者们见我们过来,忙上前行礼,真金一步不停,径直往前走。待走近些,里面似有说话声传来,还夹杂两声哭腔,声音颇为熟悉。真金一时疑惑,停下脚步,回头问身边女孩:“是谁在里面?”

女孩儿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说了恐怕殿下不高兴。”但见真金的目光冷冷压了下来,只得坦白:“是阿合马大人……”

真金猛然拂袖,直奔内室而去,我慌忙追上去,拽住他袖子,连连劝阻:“哥哥别冲动!别让额吉生气。”

好不容易拉住真金,他仍气鼓鼓地,胸腔上下起伏着,咬牙切齿道:“本以为这个奴才爬到了父汗身边,哪知竟来母亲这里饶舌!一身腌臜气息,不怕污了这清净之地!”

见真金发怒,女孩们不知所措,只是忐忑地低着头,我只得提醒她:“还愣什么?快去跟大哈屯通报,说燕王来了。”

女孩儿忙不迭地进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乳母拉着小甘麻剌出来相迎,我这才送了口气。甘麻剌看见真金,先是一愣,而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口上叫着:“阿—阿——爸—爸……”

真金听了不禁皱眉,乳母见他不悦,也有些畏惧,只得笑道:“殿下,小王子一天到晚都喊着阿爸,这不殿下就来了?”

甘麻剌跑得很急,小腿倒是伶俐,也不顾地上残雪,兴冲冲地跑过来,真金怕他摔倒,忙上前相迎,一把举起他抱在怀里,在他脸蛋上连连亲了几口,嘴上却忍不住责斥:“一天到晚喊阿爸,却连‘阿爸’都叫不利索?”

乳母听了,脸色霎时发白,低头不敢说话,若把小王子口吃一事怪在她头上,她怎担待得起?

我上前替她解围:“小孩子嘛,且需功夫学呢。哥哥多来看他两次,亲口教教他,他就说好了。”

真金笑了笑,不再说话,抱着甘麻剌往里面走,甫一进门,却见阿合马候在一旁,跪下向他问候,态度恭敬之极。

真金冷冷一笑:“阿合马,你为何发抖?你跟大哈屯说了什么?是心虚吗?”

“奴才不敢。”阿合马伏地叩首,并不敢辩驳。

“滚罢!别在这里碍眼!”

“奴才告退。”阿合马如释重负,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真金将甘麻剌放在地上,领着他跨进内室,我也一道跟了进来。

“额吉。”

“额吉。”

我俩先后向察必问好,在她面前,真金颜色才和缓下来,可脸上仍不自在。

见他这般,察必岂不明白,笑问道:“这又在哪儿招了闲气?见了母亲还要挂着脸!”

这话说的真金心头不安,连忙解释道:“儿臣失礼了,还望母亲见恕。”

“是为着阿合马那个奴才罢?”察必瞥了他一眼,一下道破他的心事。

真金面色一赧,沉默了一阵儿,才问:“阿合马下了朝就直奔中宫,是跟母亲说了什么?”

察必见儿子这般严肃,不免又气又笑:“他一个奴才,倒让你记挂在心头。你们还真是把他当个人物了!大臣合起伙来挤兑他,叫他在朝中不好做,他向我诉诉苦水,又能怎样?”

一席话却又戳到真金怒点,他忍不住道:“谁让他不好做了!?他很会讨父汗欢心,谁敢为难他!如今连丞相也无权管他!他还不满,他竟想如何!?”他情绪激动,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话一出口,才觉不妥,又忙向察必请罪:“儿臣今日言语失控,请母亲责罚。”

察必冷眼看着他,面色也开始泛冷,脸上仿佛罩着一层寒霜:“你现在出息了,因为一个奴才跟母亲置气,那些孔孟诗书都读哪儿去了?”

真金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他从座上起身,走至察必身边,跪下请罪:“母亲,孩儿知错了。”

我也凑到察必身边,拉拉她的胳膊,小声劝道:“哥哥过来看母亲,是来叙家常的,何必为一个奴才置气?别提他了,咱们说说别的。母亲你不想问问答剌麻八剌?还有那未出生的小孙子,母亲不问问?”

察必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又望望真金,忍不住道:“你竟不如察苏体贴,当了父亲的人,却不知父母心。阿合马服侍我和大汗多年,不管怎样,都是尽心的,我为他说情,又能怎样?他能为你父汗分忧做事,便是好的。”

这话真金虽不爱听,但察必让了步,他也不好再忤逆,只得道:“儿臣需要俭省了,要向妹妹学习。”

我看看真金,不禁失笑:哎呦!这位哥哥脸还红扑扑的,马上就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还当自己是少年呢!

察必见状,也不再深究,让他起来,又问:“安真迷失服侍得可还周到?”

真金听了有些尴尬,回道:“额吉送来的姑娘,自然是好的。”

察必拍拍他肩膀,笑道:“可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阔阔真有身子在,你要多看顾她,别让她寒心。”

闻言,我不禁无语,察必往儿子房里塞女人,这会子又当起好心婆婆来了!

真金只是点点头:“儿臣省得,母亲放心。”

第100章 安排

至元三年正月,如阿合马所愿,忽必烈设立制国用使司,专职财赋,以阿合马为制司使,同时仍兼任中书省平章政事。好在忽必烈并没有食言,三月份,在中央立御史台(1),以玉昔帖木儿为御史大夫,同时在地方设立四道提刑按察司,专事监督地方民事、刑事等。至此,从中央到地方粗略建立一套监察体系,忽必烈的汉化工作又向前推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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