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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241)

姥姥惊讶地问道:“谁来了?小彭?”

索锁不出声。姥姥看看她,就往跨院走去。

索锁站在姥姥身后,看着院子里大树下正在挥舞着斧头劈柴的那个挺拔舒展的身影——他只穿了件白衬衫,还卷起了袖子。清晨的阳光穿过柿子树的枝杈落下来,落在他的白衬衫上,像是印上了淡淡的花纹……他拿了圆木竖着放在墩上,斧头大力地挥出去,圆木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四瓣……他拎着斧头,一转脸看到她们,微笑一下,先叫了声“姥姥”。

姥姥并不掩饰她的惊讶之色,问道:“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今天周六,没什么事。”彭因坦回答的很含糊。

姥姥却像是没有听出来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微笑着说:“我们今天就回去了呢。”

彭因坦看了眼站在姥姥身后一言不发、脸上冷的像挂了层霜的索锁,说:“所以我不就来了嘛?说好了您回去的时候,我来接。”

姥姥微笑着,也看看身后的索锁,说:“我以为你忙,不能来了。索锁已经联系好车了。”

“我都来了,您还用坐别人的车嘛?”彭因坦微笑着说。

“老沈,老沈!”定敬师父从正屋出来,笑眯眯地招手让姥姥过去,“来,我有事问你……小彭,别劈柴了。够我们烧很久的了,让锁丫头带你去洗洗手吃早饭。丫头,小彭还没有吃早饭呢,去,先拿面果子给他吃。”

姥姥笑着先走开,也让索锁带彭因坦去吃早点。

索锁却没有出声。

彭因坦拄着斧柄,静静地望着她。

索锁回身看姥姥跟定敬师父进了正堂,也没有转过脸来看彭因坦。

彭因坦却也不急着去碰她的钉子,而是把剩下的几块圆木劈了。然后放下斧头,动手把劈好的柴禾捆成一捆捆的,摞在墙边的位置。

索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做这个,像是在看一部默片。直到彭因坦拍着手上的灰,走到她面前几步远处,她才看了他一眼,说:“水在后头,饭厅也在后头,你跟我来……”

她抬脚就走,彭因坦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

正文 第九章 漩涡 (三)

“索锁。”他声音不高不低的,却像是被她的脚步踩碎了。这两个字听起来支离破碎的。

索锁没回头,彭因坦也就没有再叫她,而是跟着她来到后院。后院狭小,饭厅和厨房在北面。饭厅外有个露天的水池。索锁过去拧开水龙头。这水是很冰的。这两天她都用这水洗脸洗手的。这时候她才看了彭因坦——彭因坦过来,把袖子再卷好,正准备洗手,里屋的静心师父从窗户里看到他们,马上推门出来,喊他们快点进去,说:“水太冰了。灶上烧的有热水,进来用热水洗。”

索锁就把水龙头关了,先进了屋。

彭因坦跟着进去,眼镜片顿时蒙了一层白雾。屋里的温度和外头的干燥寒冷真是天壤之别,而且温暖中还有热气腾腾的麦香。彭因坦顿时觉得肚饿。但眼镜片的白雾没消失,他还看不到索锁的表情,也知道这顿饭要是想吃到,恐怕得忍了索锁的白眼……饿当然是很饿了。

先爬山又劈了半天柴,可都是体力劳动。

静心师父忙着往八仙桌上摆碗筷和早点,转眼间看他们两人都还站着,就请索锁帮忙给彭因坦倒热水洗手。

“我自己来吧。”彭因坦看到灶台上放着一把铜壶,正要过去拿,索锁先他一步拎了过来。

一旁架子上放着洗手的白铁盆,索锁先往里头舀了冷水,示意彭因坦过来。她把铜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边倒,边伸手试了下水温,然后抬眼看他,说:“你试试凉不凉。”

她说着,又往水盆里倒了些热水。热腾腾的的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着,彭因坦镜片上就又添了一层白雾。

“不凉。谢谢。”他说。

索锁给他指了指毛巾,他点点头。索锁一走开,他把摘了眼镜,干脆连脸都洗了洗。

劈了半天柴,也出了一身汗,总觉得灰头土脸的不得劲……

他擦着脸,看着去给静心师父帮忙的索锁——她穿着长又肥的僧袍,整个人像被装进袋子里似的,一走就像是个飘着的灰色影子……她动作麻利地把蒸锅里的面果子都拣出来。整个房间里都被白汽笼罩着,像仙境似的。而她长袍阔袖,一活动,云雾都流动起来了似的……她不知道跟静心师父在说什么,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彭因坦站在那里将毛巾重新挂在架子上,看着索锁。索锁应该知道他是在看她的,但是她像是专心于忙着手上的活儿,根本不在意。

等静心师父开门出去了,她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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