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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603)

彭因坦伸直了腿。

这些天总在医院照顾索锁,他每到夜晚这个时间就会觉得有点累,可因为担心索锁,精神总是很紧张……算算离开医院一整天了,却像是过了很久似的。之前神经一直紧绷,没有空想到索锁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静下来,才想起到了这里之后只顾得上给姥姥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得知索锁还在休息,就没打扰她。如今已是深夜,不晓得她这会儿怎么样了……尤其手机没了电,还被收走了,要取得联络还不知什么时候,她会担心的吧。

彭因坦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抽了笔出来,翻开随身带的小速写本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虽然出了意外事故,还是应该及时做个记录。工程总有复工之日,这一回修复的难度增加了些,他得再加把劲儿……他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做事,没再注意周围其他的人以及他们在做什么。

屋子里没有暖气,连炉子也没生,其实很冷,他也并没有在乎。只是夜越来越深,屋子里也越来越冷。他脖子有点僵,将笔记本收好,直起身来,就听到外头有说话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外面的警察在喊话。但在这里不是听得很清楚内容,他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他有些出神。

不过只有一会儿的工夫,外头的人都回来了,将大门锁上,商量着说明天再继续。从他们的话里听得出来警察也已经大部分都撤退了,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他们进来看到他,说:“不好意思,彭先生,事儿解决之前,委屈你和我们一起呆着。”

彭因坦安之若素,见他们拿了些水和食物进来,就跟他们要了一瓶矿泉水,问:“哪来的?”

“外头警察送的呗。”有人笑着说。

彭因坦看着他们把矿泉水、面包什么的都搬进来堆在墙角,默默地喝着水,又扫了仲天河一眼。仲天河避开他的目光,走到另一边去坐下了。彭因坦闭上眼睛。小小的门卫室里聚集了不少人,脚臭味、体臭味、酒气……慢慢地聚集、发酵,他忍耐着,竟过了不多久,便也睡了过去。

突然身上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醒过来,发现是对面那个人睡着睡着不自觉一只脚踢过来。他收了下腿,再想睡又睡不着了。屋子里难闻的气味熏的他一阵作呕,实在是忍耐不了,起身踮着脚躲闪这横七竖八睡觉的人腿,走了出来。

外头的空气顿时让他觉得清新些,大口呼吸几下,虽然大口一吸能品出煤烟味,也还是觉得活过来了似的。

寂静的夜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伸展了下手臂,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教堂内有灯光,也能看到人影晃动。他知道死者家属是把灵堂这在教堂里头的,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没有走近。

他回头看了眼门卫室,此时没有人盯着他,正是去事故现场的好时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往那边走去。他很快绕过教堂主体建筑。天蒙蒙亮,已经能大体看到现场的残留建筑轮廓,他再往前走,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你干什么?”身后有人喊道。“不是不让你过来吗?现在还随时有倒塌的可能,万一出了危险不是开玩笑的。”

彭因坦回了下头,看是仲天河,说:“我出来透口气。”

他站下了。

看着倒塌的墙壁和脚手架,能想象当时烟尘四起的恐怖场面。

“以后再看吧。”仲天河语气缓和了些。

“那你又为什么跟过来了?就因为怕我有危险?”彭因坦问。

仲天河不说话。

“我有问题想问问你。”彭因坦说。

仲天河沉默地望着他。

“我始终认为爆破目标错误这种纰漏不该出。几次开会你们的人都有参与,我反复解说、一再沟通,怎么会弄错?你知不知道这个错误会导致什么后果?”彭因坦问。

仲天河站在那里,一声不出。

彭因坦没有问下去。他静静地望着事故现场的这片废墟。

“犯错并没有什么。推卸责任可耻。”他说。

“你什么意思?”仲天河问。

“到底是我们的设计出了问题,是我们现场工作的设计师沟通有误,还是其他的原因导致的,现场这么多人,目击者、亲历者这么多,责任在谁一定会弄清楚的。仲队长,现在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当时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想你比我清楚得多。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当时的实情。”彭因坦说。

仲天河说:“我已经说过了……”

“你说是完全遵照图纸和Jack的指示施工的;Jack让我相信他……老实说就我对同事的了解来讲,我更相信我的同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或者你受到什么压力、有什么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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