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啊？”恩窈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这个银色哑光的钥匙扣。被阳光照着，亮晶晶、光闪闪的。
小琪笑着，把钥匙扣放在她手心里，“你看东西就是第一眼，第一眼看上什么，第二眼看到的再好，也比不过那一个……我还不知道你？”
“这东西很贵哎。”恩窈说。她不是不能买，而是，这样一个有着水晶眼睛和水晶心的小娃娃，即便是件礼物，她也要和妈妈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的。而且她知道，小琪的状况……小琪从什么时候开始花钱这么不计较了？
那一年她要升大学三年级了，比小琪她们在国内升学的要晚一年，小琪是马上要升大四、面临毕业了，从三年级的假期开始，小琪一直是在锦德行实习的。
恩窈中间回来过两次，就觉得小琪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女人味、越来越……能用“奢侈”这个词吗？好像不能算，但是跟中学时候的小琪比，差的好远。小琪的家境不算好。父母在她们上中学的时候下岗了。都曾经是辉煌一时的纺织厂的工人……所以，用什么来形容合适呢？小琪的改变，是从KFC到哈根达斯的差距，也是从百盛到海信的跃进。
亚翠曾经有一次开玩笑的说蒋晓琪你不是傍上什么大款了吧？被恩窈抢白。少有的，朋友之间闹了点儿小不愉快。那是在凯菲吃冰点。几个人吃掉好多，小琪说她付钱，她们爱吃多少吃多少——事后亚翠跟恩窈道歉了，但是又说，窈窈，你急什么急？蒋晓琪一句话都没说你没看出来啊？
不会没看出来。但是她不爱猜测。
而且小琪……她后来有想过，就算是小琪真有什么，她也还是她的朋友。
而人面对生活的艰难，能做出什么样迫不得已的选择，她一个人在外念书几年，看到的一些，渐渐的也能理解。
所以她知道，不管怎样，小琪还是那个朋友小琪。她不曾做伤害她唐恩窈的事情，至少从来不是有心的。
这个钥匙扣她一直用着。除了那些照片，小琪留给她的有形的东西，好像真的很少很少。有一个阶段她还想，这个钥匙扣要不要收起来、放好了，放到她看不到地方去。省的她这个马大哈哪天给丢了，那可是永远找补回来了。想来想去还是不行。
真放到看不到的地方去，她怕她会忘了一些事情……
恩窈坐在车上发了一会儿呆，电话一响吓了她一跳，她以为是事务所的电话呢，拿起来一看，是私人电话响了，松了一口气，看看号码，亚翠。
她启动车子，“喂？”她今天真是一概的没有好语气。
那边亚翠也比较习惯她这个性子，很简洁的开场白，问她什么时候去给晓琪扫墓。
正文 第五章 “任是无为”伍有为 （十二）
恩窈停了一会儿。
西溪说过，亚翠忙、晓年不是很方便……这些天，西溪也伤了，她以为今年，可能只有她有时间去看看小琪了。
她忽然鼻尖儿有点儿发酸。
“窈窈？”亚翠叫她，“你没事儿吧？开车啊？要不你午休再给我来个电话吧。”
“嗯，没事儿。”恩窈说，“我后天去呢，你有时间吗？你们是不是要准备回老家啊？”亚翠的老公是外地的，清明节假期回乡祭扫，要提前走。
“嗯。所以我问问你哪天……后天啊，我后天一早走。那我提前去了啊。”亚翠说话很快。
“行。”
前面红灯，她停了车。
“我前几天老是梦到她。”亚翠沉默一会儿，“我和西溪说过，西溪让我怎么着也得去一趟。西溪和你说过没？”
“没有。”恩窈想了想。西溪确实没说。每天通几个电话呢，电话里没说。那天他们见面，也没说。那天人多嘈杂哦，西溪大概是没想起来。又或者，是不想跟她提。
“那我自个儿先去。晓年今年是不能去了，不方便，也不合适……说让我给带束花、带句话。说起来，还是挺难过的。往年都是咱们几个一起去的哈。”
“没关系的，”恩窈看着前面白花花的街面，“没关系的，她从来没说因为什么事儿，怪过咱们……”
亚翠好久没说话。
恩窈也没说。
旁边的车子先启动，她忽然有种幻觉，她在倒退。
后来还是亚翠先开口，说：“过些日子去看看她父母吧。”
“不去。”恩窈立即说。
晓琪走了以后，流言蜚语也多，蒋家父母更不愿意呆在这么个伤心地，回乡下老家住了。不远，开车去，不过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可是恩窈不愿意去。也不愿意和西溪似的，按时汇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