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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377)+番外

无瑕和静漪走在一处,边走边说。静漪问起孩子们来。无瑕说这次出来前,特地将一对小儿女送到南京无垢那里去,“三哥和三嫂也有信和礼物带给你。回头让人送到家里去。”

无瑕说着话,又细看静漪。静漪被她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推着她上车……

回到城中,大使夫妇被安排下榻在东城陶家的一所别业中。金碧全夫妇陪同,亦下榻于此。陶盛川当即在别业设宴招待,宾主相谈甚欢,宴罢尽兴,陶盛川夫妇才请他们休息,携子媳告辞。

陶骧因与静漪还要去探望逄敦煌,在别业同父母亲告别之后,才前往西北军医院。

静漪虽然只来过一次军医院,对这里的环境却记的很清楚。车子又直接停在了特等病房楼前,静漪下了车,便走在了陶骧前头。她记得陶骧说过,逄敦煌的病房是第二百二十二号……边走,边找着门牌号。陶骧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脚步匆匆地往二楼最里面的病房去。

静漪走到一半的时候站下,回头看看陶骧距离她还有一段,催促他快一些。

陶骧走上前来,皱眉看她,问:“这么着急?”

静漪看了他,心想他应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吧?从他神色间看不出异样来……昨晚枪声响起时,他从容地仿佛只是听到碎了两只杯子。想想也是,他怕是听惯了枪炮声;陶家几十进的深宅大院,这一处的声响传到那一处,就算是枪声,一层层障碍阻挡了,也就如滴水汇入江河。别说不细究,细究……又能怎么样呢?

熔炉一般的陶家,任你是块铜,是块铁,就算是金子,丢进去也即刻融化成浆了……她攥紧了手袋。

“嗯?”陶骧见静漪看了他,人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不出声,不禁追问。

静漪有心问问他早起已经查问过什么,告诉他这会儿她赶着是想探望过逄敦煌之后早些回家去。老祖母交待让她带麒麟儿几天,这会子麒麟不知是不是已经被送到他们居所了……可她忽然就觉得口拙,仓促间怎么能说的清楚这些。

“等我回去同你讲……先去探了敦煌。”她挽起陶骧的手臂,说。

陶骧低头看了眼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

她的手有点发颤。他再细看,她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僵硬。

到了病房门口,陶骧敲了门,来开门的是马行健。静漪已经多日不见马行健,看到他在这里,才明白陶骧想是安排了他负责逄敦煌的安全——真是照顾周全也周全到了一定的份儿上。马行健可是陶骧寸步不离的近侍……她从认得了陶骧,少有见到小马离了陶骧的时候。

马行健请他们入内,病房里却不见人影。

“人呢?”陶骧问道。

静漪打量着病房内的陈设,日常所用可谓应有尽有,住在这里应该非常方便。

“都在里边。”马行健忙回答。

静漪转身,才看清这不过是套房中的一间。

陶骧在她身旁,看她大眼睛转了转,留意起茶几上放着的杂志和日文书籍来……静漪转眼看到他正在望着自己,轻声问道:“这病房还住了别人?”

陶骧示意她稍等。静漪看他的样子,不由更加生疑。

陶骧吩咐小马去请逄敦煌出来,“就说我们来了。”

他们说话间,图虎翼已经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了茶几上。

马行健还没有去开门,里面的人显然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把门打开了。静漪看时,就见逄敦煌站在病房门口,也不开口说话,笑微微地望着他们——逄敦煌看上去并无异样,反而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不知是不是在医院里养的好,比起在哈密分别的时候,他虽黑了,可也胖了壮了——静漪咦了一声,皱眉问道:“省身,你怎么这样好?牧之说你受伤,我以为很严重……”

她特为地往前走了两步,站下来端详逄敦煌。

逄敦煌看她疑惑,上下地打量着自己——她样子变了好些,本已剪短的头发又烫过,发带束着,像个逃课的女中学生……在她身后的陶骧,默默地也望着她。

逄敦煌过来,微笑着先同陶骧握手,笑道:“陶太太,我这样好,你应该觉得庆幸吧,怎么仿佛是十分失望的样子?难不成在你想来,我是被用绷带五花大绑在床上么?我受枪伤,已经好的差不多,随时可以出院了。”

他指着自己的腰腹部。衬衫被他手一捋,果然看得到绷带缠绕的痕迹。

静漪听他解释,确定他的确已无大碍,才松口气,说:“既是这样,何苦来还住院……”她说着话,忽然顿住了。瞥了眼逄敦煌,又看看陶骧,“难道……”

逄敦煌笑笑,对陶骧一撇嘴,道:“我就说瞒不住她的。”

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梦 (二十四)

更新时间:2013-9-5 8:52:56 本章字数:2480

“段家大哥真在里面?”静漪问道。4她着实讶异。逄敦煌说瞒不住她,其实应该是陶骧没有想要瞒她。她看了眼陶骧,陶骧转而问敦煌道:“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稳定下来了,精神时好时坏。”逄敦煌脸色这才沉下来。

静漪看看他,又看看陶骧,轻声问:“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陶骧扶了她的手臂,示意她一同进去。逄敦煌却有点犹豫,陶骧看他一眼,他才让开,低声道:“这会儿睡着了。”

陶骧走在前头,静漪随后。

躺在病床上的段奉先,双眼紧闭,呼吸匀净。脸上有几处伤痕,看上去却也还好。静漪站在床边。她几乎要认不出段奉先来了——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火车上。脑海中留下的仅仅是他那灰败的脸。即便是那样,奉先仍有股儒雅的气质……她看着眼下奉先瘦削黧黑的面容,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段家的大公子。

“枪伤,失血过多。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休克了。幸好左铭在,立即就动了手术。现在算捡回一条命来。”逄敦煌轻声说。

他语气平和,但听得出来由衷的庆幸。

“活下来就好。”静漪低声。她不禁有些唏嘘。奉先大哥,和她的大表哥、三哥……曾经是北平城中有名的世家公子。段家是民·国初年才起家的,底子差些。可是她从小看着这些哥哥们,从来都当他们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原来英雄也有末路之时。

陶骧见静漪伤感,却也不劝慰,反而退了两步,立于窗边。

逄敦煌过来,压低声音道:“恢复的不好,也有心绪不好的缘故。”

陶骧眉头一蹙,看出来逄敦煌有话要说。他瞅着静漪。她正在床尾处,煞有介事地翻看段奉先的病例本——翻的甚是缓慢,样子认真的很……他听到逄敦煌说:“他的妻儿原在东京,出事后被段奉孝派人接回北平。日常供应一应具足,不曾苛待。只是三年多以来就没有能够离开过北平城。段奉孝的人看的非常紧。这事你当然是知道的吧?广”

陶骧看了逄敦煌,说:“又想打我的主意了。”

“你跟段奉孝那是多少年的交情……”逄敦煌笑嘻嘻地说,见陶骧仍是皱着眉,“兄弟阋墙,胜败已定。段奉孝不要逼人太甚。如今妻离子散的这位,可是他兄长。”

“什么时候去栖云营报到?”陶骧抚了抚眉心,问。

逄敦煌说:“好歹等我伤好利索了……三天之内。”他摸着肚子,笑着。

陶骧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说:“西北军里有句老话,‘进栖云营、扒七层皮’。你还是养好了再去。”

“好啃的骨头也不会给我。早去晚去,还不是一样。你这西北军的军爷们,哪里的也不省事啊。”逄敦煌哼了一声,转身靠在窗边,却正好看到静漪合上病历本,向这边望了一眼。他叹了口气,“奉先当年蒙静漪相救,铭记在心。不然此次清除余党,哪里会这么快?如今他那些心思也淡了,唯独挂念妻儿而已。我想段奉孝也不至于真的”

陶骧背着手,听到这里,淡淡地说:“这几年卧薪尝胆,若不是兵败,一朝得势,今日的段奉孝,就是他。哪里会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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