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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墓地,非请勿入(64)

作者: 玫 阅读记录

他看了眼巫璜还亮着的头像,大大的“伊洛提斯”游戏ID和旁边的法师职业标记闪闪发光,红蓝条满满当当就跟刚进副本的时候一个样,对比旁边残血没蓝还挂着一堆debuff的葫芦,光鲜亮丽得根本不像是生扛了矮人王的十二连斩。

葫芦还开着录像功能,他觉得光是巫璜生扛十二连斩那一段剪下来,都能叫不少玩家怒骂开挂狗退游。

他想着扭头确认巫璜的位置,才发现巫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面墙之前。

走近了才会发现那面墙高得惊人,根本不像是矮人宫殿所应该有的尺寸,材质也十分奇特,不是木石的粗糙质感,而是某种莹润透亮像极了白玉琉璃的材料。

光线穿过宫殿各处的琉璃装饰,在墙壁上投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不光浮在墙壁的表面,更像是已经渗进了墙壁内部。光线变幻墙壁上色块游走,分隔的白线随之变动,如同一个时刻变化的巨大迷宫。

坚硬的,而又冰凉的。

从任意一处为起点,顺着迷宫勾画一条出路,巫璜跟着自己勾画出的路线抬起头——屋顶尖尖拱起,五彩斑斓的琉璃窗户拼成各种几何图案,而尖尖顶的天窗正中央,正好能看见一抹阳光注入。

灿烂的金色柔和温暖,专注看着时只觉得有轻薄的雾气扩散,响起缥缈圣洁的赞歌。

又像是一声清越高亢的龙吟。

……

保护他。

巫璜编织那条剑穗的时候剪下了自己的头发,他这种半个仙人之体本身就是个珍稀材料库,血肉毛发都是极好的施法材料

他把自己的头发编进去,编进去了一道强大的保护性法术。

正中镶嵌的是蜃珠——蜃是一种古老的异兽,生活于深海寻常难得一见,有人说蜃是巨大的贝壳,有人说蜃是一种赤色的小龙,还有人说是某种海鸟,说法各异也无人知晓其真面目究竟为何,只知道这种异兽可以制造几可乱真的幻境,让无数海船迷失方向再不得归。

蜃死后全身精华的汇聚就是蜃珠。蜃已经极为少见,蜃珠就更加难得,巫璜手中也只有那么一颗。

他在蜃珠上封了层自己的血,勾勒而成的攻击性阵法与络子上的法术相辅相成,挂在剑上攻守皆宜,保证丹粟出门在外不会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险境。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一重感应类的法术,一旦丹粟真的遭遇了危险巫璜能立刻知道。哪怕身不能至,远程操作的难度总不会比要他呼风唤雨来得更高。

不就是在床上再躺个半年的事情,养病这种事情,躺着躺着也就习惯了。

保护他。

丹粟那个小傻子正是少年心性,再单纯好骗不过的时候,出门在外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

被阵法之中的灵气所唤醒,鲜血流淌滋养了已干涸的生命力,阴差阳错间陷入永恒沉眠的蜃被赋予了新生的懵懂灵智。

蒙昧迷茫之中,淡薄得构不出任何幻境的真实里,这初生的灵智听见了第一句话。

保护他。

金色的宝石中影影绰绰漾起水光,一抹虚影若隐若现。

应和般响起无人听见的长吟。

我会保护他。

不惜一切代价。

第43章

迷宫中的那条蛇注意到了丹粟的存在, 像是惊讶又像是有些迷惑——丹粟能感受到那种奇妙传递过来的情绪, 这让他觉得那条蛇亲近极了。

丹粟尝试着伸出手去碰触那条蛇的身躯, 细腻莹润的翠色覆着整齐细密的鳞, 圆润的边缘是半透明的质感,拢在雾气里慢吞吞划过, 蒙着一层色彩斑驳的水汽。

那条蛇靠近了过来,它的眼睛紧闭,探出信子感知外界环境的变化,长长的身躯盘在丹粟手边。

蛇身微微有些凉,但却没有那种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寒意,最先碰到的也并非是那层鳞片,而是胶质微弹的一层膜,薄薄的肉眼看不出的一层,又极为坚韧地罩住了整个身躯。

丹粟轻轻地抚摸过蛇身, 蛇便围着他缓缓游走, 时不时靠近用蛇信蹭过他的皮肤,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重要信息。

身躯上的翠色到了头部就慢慢变成了艳丽的红色,鳞片也变得更大也更具有实感,丹粟试探着摸上去的时候直接就碰到了坚硬的鳞片, 而没有身上那层胶质的膜。

蛇是极漂亮的, 如同某种精工细作烧制而出的琉璃工艺品, 身躯弯折出曼妙优雅的弧度, 头部略显圆钝, 嘴巴张合吐信时也没有尖锐的毒牙, 仿佛一只乖巧又温顺的无毒宠物,能够养在手边随意摆弄。

丹粟对蛇这种生物并不陌生——巫璜养过蛇,准确来说整个巫咸一族都有养蛇的习惯,相传上古仙人巫咸身边便有一条青蛇一条红蛇,是以那些后人们也热衷于饲养各种蛇类。

早期巫咸族人养蛇为蛊,借由蛇类蜕皮重生的习性延续寿命,才有了仙人一族的高高在上。后来族人渐渐没了天赋,蛇也就不是人人一条的巫咸标配了,巫璜那两条也是族人寻来指望着能让他延续寿命用的,只可惜巫璜没什么兴趣也没那么多精力,最后养蛇的活计还是落在了丹粟身上。

当然,巫璜死的时候那两条蛇也一并带进了墓里,至今那两位脾气大胃口也不小的大小姐还在地底养尊处优作威作福,体型膨胀得地底通道都扩建了两趟,当年还差点一口吞了误入坟墓的黑暗精灵一族。

不过巫璜醒的时候这两位正好玩得无聊把自己埋土里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下次醒过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稍微走了个神想起别的蛇,丹粟身边的蛇就若有所觉般轻轻用尾巴尖勾着他的小腿蹭了蹭。

它额头上的那枚宝石极其抢眼,明亮的金色透着水光,夕阳下湖水般波光粼粼,明明是固体的宝石却有着液体一样的光泽。蛇的脑袋俯下从丹粟手背划过,像是家里的大型犬轻轻蹭过来无声地撒娇,甩着尾巴划过你的小腿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想让他摸摸。

蛇沉默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身在一片灰白的雾气之中不知自己具体所在,这条蛇究竟是敌是友也是个未知数,理应是要提起警惕心以防任何意外发生的时候,丹粟却觉得眼前的这条蛇亲近得像是与自己骨血相连,被蹭一蹭便控制不住地心头酸软,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久别重逢。

——其实说久别重逢也不算错,蛇头上的那颗宝石,确实与他是久别重逢了。

丹粟鬼使神差地抬手去碰那颗宝石,又不禁想着那条缠着巫璜头发的络子去了哪里。

宝石不宝石的都是其次,他把那剑穗看得宝贝似的都不舍得送出去,为的还不都是那条巫璜亲手编出来的络子。

不过巫璜面前他都装自己不知道的,毕竟那络子确实编得不怎么样,松松垮垮还漏线头,巫璜自己不说丹粟就一直假装看不出来那根络子编得有多难看。

他脑袋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手落在了那颗宝石上,莹莹润润一捧被他的手一碰就散开层层涟漪。雾气弥漫扑面而来,丹粟眼前走马灯似的转过无数画面。

……

保护他。

雾气中懵懂的灵智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带着大巫心头血灵气充沛的甜美血腥气。

我会保护他。

不惜一切代价。

它吞吃着这甘美的鲜血,无意识地许诺。

它“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俊美英气的少年人,唤醒它的大 巫把它缠在剑穗上,将剑穗系在少年人的剑上。

这就是自己要保护的人了。

它“看着”自己,一颗精神漂亮的金色宝石,隐约的印象里自己应当更大一些,更神气些才对,但被系在剑上也并非不能接受。

哪怕剑上的生活单调乏味得叫它犯困,绝大多数时间它都和剑一道被束之高阁没有半分用武之地,它不知道剑是不是已经无聊得沉沉睡去,还是根本没有生出半分灵智,总之剑匣里的无聊岁月那把剑始终沉默地像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