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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野了(96)

薄屹沉声:“她真是苏家的人……当年传闻里苏毅清那个已经早夭的女儿?”

商彦垂眼。

半晌后,他才低“嗯”了一声。

薄屹:“真是没想到啊……要说你们商家和苏家,也未免太有缘分了,这样戏剧化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你们身上?”

商彦却冷下眼,声线一般地薄凉。

“是不是孽缘还未可知。”

薄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犹豫了下才开口:“苏毅清和他的夫人,在我印象里都算是圈里的良善之辈了,倒是苏家那个老太太……出了名的难对付,我看这件事多半有隐情。”

商彦听出薄屹口中的支吾,眉一皱。

“你是不是还听说什么了?”

“……”

薄屹沉默几秒,咬了咬牙,直言:“这件事我没有求证过,也无从求证,所以你就听听,别尽信。”

“你说。”

“苏毅清这个小女儿,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这你应该知道了吧?”

商彦微微沉眸,“……嗯。”

“我听当初在苏家做过工的老人说,其实在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前,就已经确诊了。”

“……”

商彦的呼吸蓦地一滞。

攥着手机的指节都下意识地收紧了。

而电话对面的话也如他此时心里猜测的那样走了下去——

“苏老太太当时要求堕胎,是苏毅清的夫人,也就是当时怀胎的江如诗,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

“苏老太太非常着恼,听说江如诗最后是以死相逼,才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只是苏老太太此后就对她极其不待见,甚至包括预产期到临产,她一眼都没有去看过自己这个二儿媳和小孙女。”

“直到好些年后,江如诗又生下了苏家唯一的孙子,苏宴,她们之间的婆媳关系这才勉强解冻。”

“……”

商彦沉默,侧颜线条清冷凌厉,薄唇也紧绷。

“所以,你的意思是,苏邈邈至今流落在外无法归家,主要原因就是苏家那个老太太。”

听出商彦声音里的冷意,薄屹心里一抖,严肃否认:“我没这么说过,我只是告诉了你我的听闻,而且我也告诉你了这段听闻未必一定是真的。”

“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你会开口么。”

商彦冷声问。

薄屹:“……不会。”

商彦:“我知道了。”

说着,他就要挂断电话。

“卧槽别别别——别挂电话啊!”

对面薄屹急了。

“我怎么听着你要直接提刀北上,替你家小孩儿出气,一刀挥了那老太太的感觉呢!?”

商彦笑了声。

语调短平,尾音冰冷。

薄屹:“…………”

薄屹:“冷静。”

商彦深吸了一口气,压平了心底那些躁怒的暴戾情绪。

然后他缓缓吐出,声线低沉微哑。

“我不会。”

“至少在你查明苏家‘驱逐’她的真相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薄屹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真是我说的那样,这苏老太太就是这么个死心眼子,那你是准备……?”

商彦又笑。

更冷了。

薄屹咽了口水,“我查,我一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在那之前,答应我,你真的什么什么都不要做。”

“……”

“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姐会活刮了我你信不信?”

商彦垂眸,遮了眼底阴翳。

“放心。”

“就算是为了苏邈邈,我也什么都不会做。”

“……”

得了这个保证,薄屹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

三中的周年校庆活动,在11月底正式结束。

原本以为这件事如水中浮萍,很快便会随着时间冲刷消失无痕,然而从校庆活动结束后的第二天开始,学校里突然有些奇奇怪怪的流言传了起来。

而这些流言全部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高二一班,苏邈邈。

这天周一,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苏邈邈照例,和齐文悦、廖兰馨同桌两人,一起去了三中的一食堂。

一路上,苏邈邈神色愈发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周围许多路过的陌生人,都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窃窃私语。

只不过因为相貌和知名度,苏邈邈已经习惯了在三中被人瞩目的生活,思考了一个来回没找到痕迹,便没有再去想。

三人在一食堂打好了饭菜,就近找了张有四张空位的长桌,一起坐了下去。

长桌另一头,原本在交谈的几个女生一顿。

其中两个人脑袋凑到一起——

“她就是苏邈邈吧?”

“是……长相太好认了。”

“那传闻里是真的吗?她真有病啊,看起来不像哎——”

“那谁知道,不过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反正我不敢在这桌吃饭了……”

“我跟你一起。”

“……”

两个女生带头,端起吃到一半的餐盘,便起身离开了;而同一张长桌的其余人,互相看了看,也都纷纷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四散到旁处去了。

刚坐下的苏邈邈怔住,茫然地回头看过去。

食堂里学生密集。

无数落过来的视线与她的相撞,又纷纷躲了开去。

那几秒的空隙里,在那无数双眼睛中,苏邈邈真切地看见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害怕,探究,忌讳,好奇,躲避,同情,恶意……

苏邈邈心里一紧。

她下意识地捏住了餐盘,心里掠过不祥的预感去。

齐文悦和廖兰馨同样不解。

直到忍无可忍的齐文悦抓了个初中相识的学生,到一旁嘀嘀咕咕了很久,才脸色难看地走回来。

“怎么回事?”廖兰馨难得主动开口询问。

齐文悦神色复杂地看了苏邈邈一眼,“邈邈……我说了你别生气。”

“嗯。”苏邈邈慢慢点头。

齐文悦:“不知道哪个傻叉在外面传谣,说我们邈邈落选周年校庆主持人,是因为她——……”齐文悦避讳地看了苏邈邈一眼,低声,“是因为她身体……有病。”

……来了。

苏邈邈拿着筷子的手轻抖了下。

纸包不住火,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齐文悦还在旁边气愤不已:“这群智障真的是……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信!还有说我们邈邈有传染病的,脑子里是不是进shit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学校疯了会让邈邈来念书吗!?”

齐文悦这几句话的声音丝毫没有压低音量,反而还提高了不少,临近好几张桌的学生们都听见了。那些窃窃的私语和偷偷望来的目光,都在这话之后尴尬地停滞住。

然后他们纷纷低头,把脸往餐盘里埋。

苏邈邈却轻摇了摇头。

“别生气,没关系的,齐齐。”

齐文悦震惊地看她:“你都不生气吗?他们这样造谣你!”

“……”苏邈邈沉默很久,抬眸,蓦地轻笑,“可是,我确实有病呀。”

女孩儿的声音很轻,那笑容宛如一朵踩着第一抹春光伸展腰肢缓缓绽开的花朵,漂亮得让齐文悦都丢了神。

廖兰馨在旁边皱起眉。

“但你绝不是传染病,他们不该这样,这已经属于言语暴力了。”

苏邈邈垂下眼。

过了半晌,女孩儿嘴角轻勾起来,笑意柔软,只是眼底的情绪看不分明。

“其实没什么差别……人忌讳疾病,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人愿意接近医院的,代入个体也一样。”

而如果知道了她真正的病,那些目光只会更激烈吧。

无论是其中的好奇或者探究,同情或者避讳……那些情绪都会加倍。

他们会日复一日又每时每刻地提醒她——

她与正常人之间,可以被这些目光划下多遥不可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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