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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所畏惧(156)

皇帝道:“大锤,你怎么了?”

乔毓左右瞅瞅,满脸兴味道:“你说,要是叫别人瞧见咱们俩在这儿,是不是得骂咱们是狗男女?”

皇帝头疼道:“你能不能想点儿好事……”

……

这场宫宴,从暮色初起,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年轻力壮的倒还好,总算能坚持的住,但年长的那些,却有些熬不下去了。

皇帝前不久才打发了十来个人出去,这会儿不经准允,还真没人敢先走,偏生皇帝这会儿不在,想求个恩典,都没地儿说去。

皇太子坐在上首与几位宰辅说话,余光却瞥见底下乔老夫人神情中已经有了倦色,他左右看看,见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也不见踪影,眉头不禁跳了一下,避开人,悄声问心腹:“父皇呢?”

心腹道:“跟娘娘一块儿往海池边散步了。”

皇太子听得蹙眉,却也没再说什么,回到正殿,便做主请年长者先行离席,归府歇息。

乔老夫人上了年纪,坐的腿都软了,早就困倦的不行,常山王妃搀扶着母亲起身,一道先行回府。

“他们男人喝酒,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散,”乔老夫人见韩国夫人醉的紧,这会儿伏案睡了,便嘱咐小儿媳妇:“待会儿四娘回来,叫她送三娘回家。”

“嗳,”昌武郡公夫人应了一声,又关切道:“夜里风冷,阿娘早些回去吧。”

乔老夫人跟常山王妃走了没多久,乔大锤就红光满面的回来了,昌武郡公夫人见她这般情状,再见皇帝方才不在,心中倒猜出几分,低声戏谑道:“四娘是会情郎去了吗?这会儿才舍得回来。”

昭和公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母亲,道:“情郎?什么情郎?”

“现在还不是能叫情郎的时候。”乔毓也不脸红,纠正女儿一句,又问昌武郡公夫人:“阿娘和姐姐呢,先走了吗?”

“时辰太晚,阿娘有些倦了,太子殿下便叫她们先回去,”昌武郡公夫人解释一句,笑道:“对了,阿娘还说,叫你送三娘回去……”

时辰的确是不早了,乔毓也没拖延,跟皇太子说了声,便与立夏一道,搀扶着韩国夫人起身,打算送她往平阳侯府去。

她近前这么一扒拉,韩国夫人便醒了,迷迷瞪瞪道:“什么时候了?”

“亥时中了(晚上十点),”乔毓叫人去寻了件披风,搭在她肩上:“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韩国夫人略有些醉,半倚在立夏臂上,身子也有些摇晃。

昭和公主见状,忙将她搀扶住,又悄悄向母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阿娘不在这儿,父皇也不在,你们肯定是出去相会了!”

韩国夫人听到这儿,那些许醉意便消失无踪,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剧情:“相会?他们俩?发展到哪儿了?”

“我还不知道,”昭和公主郁卒道:“阿娘不说。”

乔毓被她们说的头大:“八字都没一撇儿呢……”

说完,又催促道:“走吧走吧,再不走真晚了。”

“不用你送,我自个儿又不是不认识路,”韩国夫人别有深意的看着她,道:“淑质送我就行,我们俩还能说说话。”

昭和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出行起码有几十号禁卫跟着,乔毓也不担心,再见那两人眼神噼里啪啦的一阵碰撞,也不知是交换了什么信息,更觉脑仁儿疼。

“走吧走吧,”她摆摆手,赶苍蝇似的道:“这会儿别叫我瞧见你们。”

韩国夫人与昭和公主都笑了,挽着手出殿,往平阳侯府的方向去了。

……

宫宴已经进行到尾声,女眷们三三两两的走了,男人们觥筹交错,倒还很是热切。

乔毓要了碟花生米儿,喝着酒慢慢嚼,冷不防听见有人叫自己,侧目去瞧,却是邢国公苏靖。

“一个人在那儿闷着有什么意思,”邢国公向她招手,道:“到这儿来,咱们一起喝酒!”

常珪、赵融等人也出声催促。

乔毓目光在那一圈儿人身上转了转,还真没一个不认识的,自家的两位兄长,郑国公魏玄,侍中常珪、赵融,邢国公苏靖,小弟陈敬敏的爹陈舒达,乔老夫人的娘家侄子高彦昌,左右骁卫的统领,连太上皇派系的铁杆儿申国公和安国公也在。

宫人见皇帝没有不准的意思,忙送了桌案与坐垫过去,乔毓也不怵,笑了笑,落落大方的到昌武郡公下首坐了。

“咱们这些人,有多久没聚到一起吃酒了?”

似乎是触动了情肠,赵融喟然长叹:“年轻时候傻,想的也少,可那时候是真的快意,这些年蹉跎下来,几乎要把身上锐气磨光了……”

他说到此处,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泪意,又叹口气,举杯向乔毓道:“乔大锤,敬你一杯,少年意气,锐意进取,一扫往日沉珂,恭喜恭喜!”

乔毓听他最开始那意思,在座众人年轻时,似乎也曾经和睦过,只是后来因为种种纠葛,终究分道扬镳,各走一边了。

她不禁有些感怀,听到最后,却是心头微动,下意识扭头看赵融,便见他面色醺然,眼神却是清明的,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猜出来了。

不只是他,在这儿的人,应该也猜出来了。

面容相似,性情相似,同样出自乔家,一个死了,另一个就毫无征兆的冒出来了。

他们或许不清楚过程,但都已经猜到了结果。

“多谢你,”乔毓心头滚烫,由衷感激一句,又举杯道:“我干了!”

皇帝笑着看那两人喝完,道:“一块儿喝一个吧,这么多年了,再聚到一起,也不容易。”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各自添了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所有人都笑了,连太上皇倒台之后,连一直阴着脸的申国公,神情中都透露出几分感慨。

“真不公平啊乔大锤,”他似乎有些醉了,盯着乔毓看了会儿,连连摇头:“你先欺负我,后边儿又欺负我儿子,风水总在你那边儿,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你活该!”乔毓不仅不怵他,还毫无怜悯之心:“你要不犯到我手里,我还能专门跑你们家去捶你?”

她想起自己跟儿子一块儿去堵门要债的事儿,忍不住哼笑起来:“你这人扣扣搜搜的,不像个男人,五万两银子的事儿,非得把脸掀掉才给,安国公还像那么回事,愿赌服输,不用我去要,就叫人把钱送过去了。”

“说起这事儿我就生气,”申国公冷笑一声,忽然在安国公身上捶了下,没好气道:“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你办事儿之前给我送个信儿,很难吗?你们府上就缺那么一个人,送句话给我都办不到?好家伙,都知道你输得起,你有胸襟肚量,我成什么人了?”

安国公吃了颗花生米,自若道:“你不打算还钱之前,也没打发人跟我商量啊。”

“嘿,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两件事儿兴致是一样的吗?”

申国公先是冷笑,忽然间回过神来,看看乔毓,再看看安国公,道:“难道你早就认出来了,所以才——”

“那时候还没认出来。”

安国公淡淡道:“承认自己气量狭小,还特别抠门,有这么难吗?”

申国公被唯一的队友扎了一刀,伤心道:“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再怎么伤害我,也没法儿弃暗投明了!”

“就是因为没法儿弃暗投明了,所以我才有什么说什么。”安国公漠然道:“章二,你真的很蠢,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要不是因为你有个好姑姑是太后,我早就叫太上皇把你弄走了。”

申国公怔住了,就跟第一次见他似的,神情又仓皇,又无助道:“你怎么这样……”

安国公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向乔毓道:“咱们单独喝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