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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所畏惧(45)

刀剑无眼,若真是受了伤,即便没有殃及性命,怕也不好禁受。

退一万步讲,即便只是断了胳膊腿儿,也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裴十二郎久久没有应声,面色踌躇不定,周遭人便知他作何想法,嘘声阵阵。

乔家人抱着手臂,冷笑不语,吴家人与章家人脸上神情也不好看,章六娘面色阴沉,哼道:“裴十二郎,你不是总说与我家同气连枝吗?现在怎么要当缩头乌龟?!”

围观众人一阵哄笑,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另有人扬声喊道:“当然是因为他怕死了,哈哈哈哈哈!”

称病已经来不及,避战也只会叫人笑话。

裴十二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知自己再不上场,名声怕就要臭了,届时,蒋国公府不仅不会帮他,反倒会觉得他给裴家人丢脸。

他两股战战,木然站起身来,勉强拔出佩剑,步伐艰难的登台而去。

那台阶略微有些高,他似乎没注意到,一脚踩空,顺势栽倒,摔到了演武台下,一翻白眼儿,就此昏迷过去。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场中一时有些哄乱,御医匆忙过去查验,看过之后,无语道:“他晕过去了。”

周遭又是一阵哄笑。

乔毓身在台上,将方才那一幕瞧的真真的,裴十二郎狠下心肠,脑袋往台阶上撞了下,为了不丢脸,伤身都不在乎了。

她心下有些好笑,慢悠悠下台去,将左右众人拨开:“让一让,让一让,我来看看他。”

众人出身高门,都是见过明德皇后的,见了那张脸,不觉心生敬重,加之方才两番对战,对乔毓心悦诚服,更没有拦着她的道理。

御医见了她,颔首致礼道:“裴十二郎昏迷,怕是不能继续比试了。”

“我来看看。”乔毓蹲下身去,伸手把脉之后,又自香囊中取出一根银针。

医者见她行为颇有章法,略有诧异:“小娘子懂得医术?”

“早先学过几分,叫你见笑了。”

乔毓指间捻着那根银针,动作舒缓的刺进了裴十二郎颈间穴道,轻轻转了转,温柔中略带一丝自责,道:“若非是为同我比试,裴十二郎也不会受伤,若真因此留下遗憾,叫我如何过意的去。”

“小娘子善心,”御医大为动容:“此事纯属意外,又何必自责。”

裴十二郎只是昏迷,叫他醒来有的是办法,乔毓瞥见他眼睫微颤,便知道是醒了,只是怕丢脸,才硬扛着不做声。

“奇怪,怎么还不醒?”

她脸上满是担忧:“不行啊,得加重力道才行。”

裴十二郎眼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几下。

那御医则赞道:“小娘子宅心仁厚。”

“唉,”乔毓叹口气道:“医者父母心啊。”

裴十二郎:“……”

乔毓又摸出两根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正插在他手臂穴位上,裴十二郎只觉一阵剧痛袭来,痛呼一声,骤然弹起身来。

乔毓喜道:“啊,他醒了!”

裴十二郎主意落空,心下何等气怒,捂住作痛的手臂,目眦尽裂:“你这毒妇……”

乔毓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跟救命恩人说话,嘴巴放客气点!”

御医眉头拧个疙瘩,嫌恶道:“裴十二郎,裴家教你这般恩将仇报吗?”

“……”一股怒气直冲心肺,裴十二郎几乎失了理智:“她明知我已经醒了,却故意狠下重手,刻意折磨于我!”

“什么?”御医惊诧道:“你方才一直醒着?!”

裴十二郎:“……”

“你为逃避与我比试,竟想出这样低劣的法子,”乔毓站起身,神情复杂,目光鄙薄而不屑,正气凛然道:“也罢,你不必再怕了,你我的比试就此取消。”

“我乔毓,不屑于同你这等小人同台相较!”

御医叹道:“小娘子高义!”

底下众人喝道:“说得好!这等不战而逃之辈,根本没资格握剑!”

“……”裴十二郎心口剧痛,哆哆嗦嗦的指着乔毓,想要说句什么,却觉喉咙闷痛,半个字也说不出。

他眼皮子一合,就此昏死过去。

“裴十二郎,你这就没意思了,”底下有人冷嘲热讽:“到了这地步,还装什么呢。”

“不会是想以此诬赖乔家姑姑?啧!”

乔安面沉如霜,怒道:“此獠居心竟如此恶毒!”

“为了避战,竟做到这等地步……”

乔毓垂眼看了看,摇头叹道:“算了,也是可怜,好生送他回去。”

御医感怀道:“小娘子心肠真好。”

“唉,”乔毓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另有人抬了裴十二郎下去,吴六郎与章兴文也被送走,乔毓目光下望,瞧见那些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面孔,心间却生出几分怅惘来。

章兴文与裴十二郎也就罢了,吴六郎却是真的善战,然而这样的人,在她手底下也走不了多久,到底是她太强,还是现下的长安勋贵子弟太弱?

又或者说,是真正的高手还没有出现?

不应该是这样的。

乔安见几个死敌先后被抬下去,欢喜的不行,忙向乔毓道:“小姑母,我们赢了!快下来,我们一块儿吃酒去!”其余几人也在侧附和。

“赢了吗?”

乔毓却没有下场的打算,拄着长刀,目光下望,下巴微抬:“时人都讲长安地杰人灵,在座诸位也是龙虎之后,难道竟无人是我一合之敌?”

这话落地,真如一滴水落到一锅油里,骤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反响!

乔南有些担忧:“小姑母如此行事,怕会树敌。乔家虽不惧,但也不必……”

乔安却笑道:“我却觉得,她心中自有分寸,不会逾越。”

“乔家姑姑,你身手厉害,我们心中钦佩,可若是因此藐视长安英雄,那便不该了,”底下一阵纷议,不多时,有人起身,震声笑道:“我来领教阁下高招!”说完,一跃登台。

乔毓使刀,他也使刀,只是刀跟刀却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半刻钟,乔毓的刀尖便抵在了他脖颈,轻松克敌。

那人面露讶色,旋即收刀,施礼道:“在下陈敬敏,今日受教了,多谢手下留情!”

乔毓向他轻轻颔首,却没再说别的。

陈敬敏也不介意,再施一礼,从容下台。

乔毓单手持刀,语气轻松道:“怎么,没人了吗?”

陈敬敏与吴六郎都是长安屈指可数的好手,却先后落败,众人心下虽不服气,却也说不出别的来。

乔毓轻蔑一笑:“原来长安英雄,皆是土鸡瓦狗,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难为你们方才还取笑裴十二郎。”

这话的嘲讽值太高了,底下人瞬间变色,怒气昭昭。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不成?!”

“雕虫小技,难道真以为我们怕了你?!”

“……”

乔毓静静听他们说了,下颌高抬,目光傲然:“我不是说你们某个人,而是说在座的所有人,统统都是垃圾!”

早先那句话说完,其余人还能忍,现下明刀明枪的杀到了眼前,如何还能忍得住。

能不能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来试试!”有人起身登台,行礼道:“在下卢国公之子,表字……”

乔毓一抬手,制止了他下边的话:“反正都是要输的,名字还重要吗?”

那少年面色骤红,眼底怒意闪现,不再多说,举剑向前。

乔毓见他功底不弱,面上不以为意,应对之间却愈发小心,饶是如此,片刻之间,便以刀将他手中剑挑掉。

“我输了。”那少年面色不忿,语气却很平静:“不过总有一日,我会胜过你的。”说完向她一礼,转身下台。

“我来!”另有人提戟登场,向她宣战,纠缠不多时,同样被乔毓击败,默然行礼,就此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