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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所畏惧(63)

我的期许与希冀,恰恰是你的担忧与不安,既然如此,还是选择松手,叫你去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皇帝定定看着她,在心里如此回答。

皇太子与秦王对母亲的情感远比父亲深厚,所以能够接受此事,昭和公主与晋王却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就如同觉得父母天生便是一双眷侣那般,不可接受母亲忘却丈夫与儿女们,从此与他们相隔陌路。

晋王曾经问他,说:“父皇,为什么不试着告诉母后她的身份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皇帝也曾经有过转瞬的心动,但很快,又将这念头否决掉。

何必如此呢。

她眷恋的是外界那方天空,而不是这座宫城,强行用妻子与母亲的责任将她束缚住,固然能留住她,却也只会叫她觉得痛苦,在这种无形的枷锁中度日如年。

世间没有第二只春秋蛊了。

就像皇太子说的那样,还是放她走。

皇帝笑了笑,却没有将这些心思说与她听,而是道:“是我想错了。你跟她毕竟是不一样的,即便再像,也不是她。”

夕阳洒在他脸上,叫那原本有些冷峻的面庞添了几分柔和,乔毓在他的神情中察觉到了浓重的伤怀,顿了顿,真心实意道:“圣上,多谢你。”

皇帝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面上,像是在同往昔告别。

他笑了笑,将自己腰间玉佩解下,躬下身,系在了乔毓腰间的丝绦上。

乔毓原本还想躲开,再一想两人既然已经将话说开,皇帝又非言行不一之人,也就没必要再多矫情,便没有制止。

那玉佩下的璎珞已经有些旧了,她隐约明白过来:“这玉佩……”

“原本是我与她成婚时,她赠与我的,现下再见,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皇帝直起身,淡淡一笑,道:“你姐姐若见到你,必然会很欢喜,这玉佩便赠与你,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愿你如愿以偿。”

大抵是它的主人经常把玩的缘故,那玉佩上的花纹都被消磨掉了。

乔毓伸手抚摸几下,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哀恸来,踌躇半晌,方才又一次道:“圣上,多谢你。从前我乱七八糟想过好多,现下回头再想,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朕是丈夫,是父亲,也是这天下的君主,天下苦战久矣,桑农凋弊,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无心去纠缠这些了。”

皇帝笑了笑,道:“朕曾对自己许诺,要立不世之功,开万世太平,现下只走了几步而已。人生在世,只顾及儿女情长,便太过狭隘了。”

乔毓听得动容,由衷钦佩道:“圣上圣明。”

皇帝莞尔,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又道:“若是得了空,便进宫来坐坐,见见晋王和昭和,他们都很喜欢你,朕吩咐过禁卫,叫他们无需拦你。”

乔毓“嗯”了一声,却见皇帝抬手过去,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你这个脾性,真是该改一改了,三天两头的闯祸,这还得了?”

“我也不想的,”乔毓揉了揉额头,委屈道:“都是祸找我,不是我闯祸。”

“你母亲年迈,心肠也软,总不忍心管教你,兄长和姐姐事多,也无暇分身,剩下的都是小辈儿,更不能说你什么。”

皇帝不咸不淡的看她眼,摇摇头,道:“你二姐姐身边有四个掌事宫人,朕拨了两个给晋王和昭和,还有两个,便到你身边去侍奉,既可以提点你京中人际往来,也能盯着你别惹事儿。”

乔毓原本是想推辞的,转念一想,身边有两个经验丰富又靠得住的人,倒也是件好事,便坦然应承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皇帝迟疑一下,还是抬手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等乔毓反应过来,便收回了手:“你走。”

乔毓从前总觉得皇帝像只狼,搞不好会突然咬自己一口,今天交谈一番,却觉自己将人想的太坏了。

她屈膝行个礼,转身往回走,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想起他说的那句“人生在世,若只顾及儿女情长,便太狭隘了”,略顿了顿,又想起他说“朕要立不世之功,开万世太平”时的神态来。

意气风发,神武豁达,同先前的伤感迥然不同。

乔毓停下脚步,走了回去。

皇帝独自站在栏杆边,静静望着天边那轮落日,见她回来,问了句:“怎么了?”

“我,我也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我没有撒谎,也不是在痴人说梦,”乔毓性情坚毅,既定了心,便不迟疑,正色道:“我虽然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却机缘巧合,知晓了此后会发生的事情……”

皇帝静静听她说完,神情凝重起来:“这个‘之后’,作何解释?”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将来——很远很远的将来。”

“梦里的你实现夙愿,开创盛世,彪炳青史,大唐恢弘而又绚烂,万国来朝。”

乔毓说及此处,颇觉与有荣焉,略微顿了顿,神情中却显露出几分惋惜:“只可惜,这恢弘没能一直延续下去,四代之后,天子任用奸臣,以至生乱。天下承平已久,军备废弛,叛军摧枯拉朽,所到之处,官吏望风而降,大唐从此由盛转衰。那个龟孙抛下国都宗庙,躲到了蜀中,真是丢人现眼……”

“啊,对不住,”皇帝一直没有言语,乔毓却先一步反应过来,歉然道:“我是骂那个龟孙,不是骂你……”

皇帝想要微笑,却笑不出。

他心脏咚咚咚跳的飞快,盯着乔毓看了半晌,忽然捏住她手腕往内殿去,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她详谈。

乔毓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却也隐约猜到他想问什么,忙道:“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待我回去思量过后,明日再进宫相谈——家里人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这样要紧的事情,怎么能忘?”

皇帝目光明亮,锋锐逼人,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语气迫切道:“明日早些进宫。”

乔毓又被他弹了一下,老大不高兴,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转身往外边儿走。

皇帝站在楼阁之上,目送着她身影离去,却是心绪翻涌,血液奔腾,恍若江河波涛,难以平静。

夕阳的余晖淡淡,映照出一双光芒迫人的眸子,与一副坚毅英睿的面孔。

乔毓揉着作痛的脑门儿,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她冒着被人当成脑子有病的危险将这些说出来,他怎么反倒恩将仇报?

她有些气不过,停下身,又转身回来了。

皇帝站在楼阁之上,瞧见这一幕,问道:“你又怎么了?”

乔毓见侍从们都避的远了,听不见二人说话,也就懒得上楼,人在楼下,叉腰道:“我还有句话,想同圣上讲。”

皇帝不解道:“什么话?”

乔毓便将两手合拢,搁在唇边儿,扬声道:

“圣上,你不要改史书了!你那点儿事根本没瞒过去,后世人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恼羞成怒:“你过来!”

“我就不!”乔毓美滋滋的跑了:“走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改史书:因为玄武门之变,李二凤暗搓搓的改了些史书,后来又偷偷跟史官商量,能不能看一下起居注,不料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记录在册,真是超气的_(:з」∠)_

PS:提前打个预防针。

1、后边儿会有事业线,无非就是发展生产那一套,沙雕文逻辑欠缺,作者也差,没能力写得很专业,大家多多见谅

2、女主是大唐本土人氏,没有接受过现代教育,骨子里就镌刻着大唐是天/朝上国的想法,知晓后世之后,会去日韩殖民,接受不了的慎入

最后,这篇文的中心其实有两个,第一个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