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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40)【CP完结】

六爷在饭店常年包了座,不需要预订,直接上去就成。

万福让他们在门前稍候,自个儿跑去前台找人去了。

阿清拉着方伊池坐在沙发边儿上,他们身旁过往的客人好些是洋人,操着怪异的口音,说着只有自个儿才能听懂的话,穿衣打扮也新颖得很。

“你说,洋人喜不喜欢旗袍?”阿清伏在他耳边嘀咕,“以前在平安饭店怎么没见过洋人?”

“人家上我们那儿干吗?”方伊池端起茶几上的茶碗慢慢喝,“他们又不懂旗袍。”

“不过他们的裙子也挺好看。”

“是吗?”

“可不是?人家身上穿着呢!”

他俩聊着聊着,注意力全放在洋人的穿衣打扮上,没注意到门前挤进来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头。

那老头穿得虽破旧,倒也整齐,瞧着算是体面人,只是面相里藏着点贼眉鼠眼的味儿。他溜进六国饭店的门,趁着门前的服务生和旁人说话的当口,一路小跑到前堂,往方伊池和阿清的方向望,等看清他们,眼前登时一亮。

阿清还在跟方伊池讲话:“说真的,等有空了,我就去裁缝铺子里扫听扫听,看哪儿能做洋人的裙子。”

“你还真喜欢这样式的?”

“图个新鲜。”阿清摆摆手,把手塞进方伊池的手焐子里,“要是好看,我帮你也带一条。”

“我要那种裙子做什么?”

“穿给六爷看呗。”

“甭胡咧咧了。”方伊池臊得耳根子发红,抬手作势要打阿清,胳膊刚抬起来,手腕子冷不丁被人给捏住了。

他怔怔回头,撞见一张谄媚的脸。

“哎哟,贺太太,幸会幸会。”

方伊池吓了一跳,心道这是打哪儿来的人,刚想询问,身边的阿清猛然起身,一巴掌拍开那几根手指,脸上轻松的神情全没了,只剩提防:“爹,您怎么上这儿了?”

“小挨刀的,你吃香的喝辣的,就忘了老子?”来人狰狞了面孔,揣着手嫌弃地打量阿清的穿着,“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你能赚钱了,就敢忘了老子?”

阿清冷着脸答:“爹,养你的事儿我没二话,可钱是我辛苦赚来的,娘还生着病,我不能给你,让你接着去赌!”

“甭在我面前滋屁,都上六国饭店来吃饭了,一定是发了财。快把钱拿出来,别在这儿闹,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您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今儿就算死这儿,也不会把钱给您!”阿清冷笑着拉住方伊池,转身就要往前台走。

谁知他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嘴里念叨着什么“我这不孝的儿,一分钱也不给我”,双手还拼命地捞茶几上的瓷器,疯了般往地上砸:“反正你是在饭店上班的服务生,比我要脸,今天的事只要传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挣钱!”

“……你!”无赖到这种地步,阿清一时没了法子,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死死地盯着亲爹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方伊池忍不住将阿清挡在了身后,瞧着逐渐向他们靠近的客人,硬着头皮凑过去:“您胆子可真大。”

“怎么着啊,贺太太要给我赏钱?”

“我可给不起。”方伊池头一回在外面抬出六爷的名号压人,结结巴巴地威胁,“我的钱都是贺六爷的,您要是想从六爷的兜里讨赏钱,我就给您。”

“……就是不知道这钱您拿着烫不烫手。”

他说得气势不足,奈何六爷的名声实在是吓人,阿清的爹愣是被唬住,原本的叫喊声全歇了,呆呆地望着方伊池的脸。

方伊池暗中松了口气。他头回放狠话,没底气,也不熟练,还莫名有种羞愧感,好似给六爷丢了脸。

其实方伊池的话起了作用,只是他低估了阿清他爹的无赖程度。

眼看要钱不成,阿清的爹竟然又伸手去扯方伊池的衣摆,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方伊池!”阿清霎时急红了眼,撩起裙摆,抬腿想往他身边跑。

谁承想,步子没迈几步,打斜里飞出一只茶碗,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

方伊池像只炸毛的猫,随着四处飞溅的碎瓷片蹦跶了两步,再扭头一瞧,贺六爷正黑着脸从楼梯上往下走,那个茶碗显然是六爷的手笔。

作者有话说:消失了两天的贺老六终于上线,激动地摔了一只茶碗!池:( ⊙ o ⊙ )先生好像又变帅啦!求海星星~\(≧▽≦)/~

第三十六章 和离

“六爷!”方伊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六爷也在六国饭店呢!

贺作舟的嘴唇抿成一条线,风一般走到楼梯口,站定,冷着嗓子叫他:“小凤凰!”

方伊池的神情由惊讶转化为欣喜,然后揣着手乖乖地跑过去。

清清秀秀一个穿长衫的小爷们儿,甩着袖子,像是扑闪着翅膀往六爷怀里扑腾的鸟。

贺作舟伸出了一只手,方伊池毫不犹豫地握住,继而自然而然地溜到了贺作舟的身后。

贺作舟捏着他的小手,恨恨道:“你也是个小挨刀的,上哪儿都让我担心。”

六爷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方伊池的肩头,见他的腮帮子微微鼓起,冷嘲热讽:“还不服气啊?”

方伊池立在贺作舟身旁,梗着脖子不吭声。

六爷又骂了声:“小挨刀的。”

他气鼓鼓地反驳:“我不是。”

“怎么不是?”贺作舟捏住他的手腕子,看上面刚被捏出的红印儿,皱着眉嘀咕,“就知道往我心口拉口子,不是小挨刀的,是什么?”

“六爷说瞎话。”方伊池还是不服气,嘀嘀咕咕。

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贺作舟重新塞到身后去了。

方伊池光顾着和六爷讲话,此刻见贺作舟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才意识到中间还夹着个阿清,连忙去阻拦:“六爷,那是阿清的爹。”

若是随便一个地痞流氓,贺作舟自然不会留手,但要是阿清的爹,于情于理都得先问一句。

毕竟阿清是小凤凰的朋友。

方伊池知道阿清的爹好赌,却没想到赌瘾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不禁蹙眉。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像当初方伊池拼了命去救方伊静一样,阿清也拼尽全力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这个时候方伊池也该劝上一句“当断则断”,像阿清劝他和方伊静断了那样,但妹妹和亲生的爹娘又是不同的。

在世上走一遭,命是生身父母给的,所以在道理上,儿女总是欠着一分。

再者,阿清的母亲体弱多病,方伊池还记得阿清曾经劝过母亲和父亲和离,但母亲的身体实在不好,加上离婚的手续必须双方同意,再进行签署,于是事情一拖再拖,终究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总而言之,事情根本不是“当断则断”四个字可以解决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阿清真的下决心去断绝关系,他们也不能在六国饭店撕破脸。

六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低头瞧瞧方伊池,发现他正在偷偷摸摸地向阿清招手。

有六爷在,阿清顺利地走到了方伊池身旁。

“阿清,你准备……”他欲言又止。

阿清叹了口气,明白他的意思:“我晓得。”

方伊池松了口气。

只要心里门儿清,事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把人给我带出去。”贺作舟收敛了怒火,把万福喊了回来,“这儿的服务生是怎么回事,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太太受欺负?”

从前台回来的万福赶忙上手拎着阿清的爹的衣领,连拖带拽,将人弄到了门外。

弄走了要钱的无赖,贺作舟把视线放在了探头探脑的方伊池身上,怎么看怎么来气,忍不住拽住他的衣领,把人往怀里带:“你不会直说,谁碰你,我崩谁啊?”

顾忌着外人在,贺作舟的动作不大,瞧着像个为太太担忧的好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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